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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论者: 巴金 评论时间:2010/3/2 23:40:31

   前些时候我在《随想录》里记下了同朋友的谈话,我说“最好建立一个‘文革’博物馆”。我并没有完备的计划,也不曾经过周密的考虑,但是我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是应当做的事情,建立“文革”博物馆,每个中国人都有责任。  

  我只说了一句话,其他的我等着别人来说。我相信那许多在“文革”中受尽血与火磨炼的人是不会沉默的。各人有各人的经验。但是没有人会把“牛棚”描绘成“天堂”,把惨无   
   
   
人道的残杀当做“无产阶级的大革命”。大家的想法即使不一定相同,我们却有一个共同的决心:决不让我们国家再发生一次“文革”,因为第二次的灾难,就会使我们民族彻底毁灭。  

  我决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二十年前的往事仍然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无数难熬难忘的日子,各种各样对同胞的伤天害理的侮辱和折磨,是非颠倒、黑白混淆、忠奸不分、真伪难辨的大混乱,还有那些搞不完的冤案,算不清的恩仇!难道我们应该把它们完全忘记,不让人再提它们,以便二十年后又发动一次“文革”拿它当做新生事物来大闹中华?!有人说:“再发生?不可能吧。”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可能?”这几年我反复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希望找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可能,还是不可能?这样我晚上才不怕做怪梦。但是谁能向我保证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再发生呢?我怎么能相信自己可以睡得安稳不会在梦中挥动双手滚下床来呢?  

  并不是我不愿意忘记,是血淋淋的魔影牢牢地揪住我不让我忘记。我完全给解除了武装,灾难怎样降临,悲剧怎样发生,我怎样扮演自己憎恨的角色,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这一切就像是昨天的事,我不曾灭亡,却几乎被折磨成一个废物,多少发光的才华在我眼前毁灭,多少亲爱的生命在我身边死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还是揩干眼泪向前看吧。”朋友们这样地安慰我,鼓励我。我将信将疑,心里想:等着瞧吧,一直等到宣传“清除精神污染”的时候。  

  那一阵子我刚刚住进医院。这是第二次住院,我患的是帕金森氏综合症,是神经科的病人。一年前摔坏的左腿已经长好,只是短了三公分,早已脱离牵引架;我拄着手杖勉强可以走路了。读书看报很吃力,我习惯早晨听电台的新闻广播,晚上到会议室看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从下午三点开始,熟人探病,常常带来古怪的小道消息。我入院不几天,空气就紧张起来,收音机每天报告某省市领导干部对“清污”问题发表意见;在荧光屏上文艺家轮流向观众表示清除污染的决心。听说在部队里战士们交出和女同志一起拍摄的照片,不论是同亲属还是同朋友;又听说在首都机关传达室里准备了大堆牛皮筋,让长发女人扎好辫子才允许进去。我外表相当镇静,每晚回到病房却总要回忆一九六六年“文革”发动时的一些情况,我不能不感觉到大风暴已经逼近,大灾难又要到来。我并无畏惧,对自己几根老骨头也毫无留恋,但是我想不通:难道真的必须再搞一次“文革”把中华民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仍然没有人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我仿佛看见一把大扫帚在面前扫着,扫着。我也一天、两天、三天地数着,等着。多么漫长的日子!多么痛苦的等待!我注意到头上乌云越聚越密,四周鼓声愈来愈紧,只是我脑子清醒,我还能够把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同上次“文革”进展的过程相比较。我没有听到一片“万岁”声,人们不表态,也不缴械投降。一切继续在进行,雷声从远方传来,雨点开始落下,然而不到一个月,有人出来讲话,扫帚扫不掉“灰尘”,密云也不知给吹散到了何方,吹鼓手们也只好销声匿迹。我们这才免掉了一场灾难。  

  一九八四年五月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四十七届国际笔会邀请我出席,我的发言稿就是在病房里写成的。我安静地在医院中住满了第二个半年。探病的客人不断,小道消息未停,真真假假,我只有靠自己的脑子分析。在病房里我没有受到干扰,应当感谢那些牢牢记住“文革”的人,他们不再让别人用他们的血在中国的土地上培养“文革”的花朵。用人血培养的花看起来很鲜艳,却有毒。倘使花再次开放,哪怕只开出一朵,我也会给拖出病房,得不到治疗了。  

  经过半年的思考和分析,我完全明白:要产生第二次“文革”,并不是没有土壤,没有气候,正相反,仿佛一切都已准备妥善,上面讲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拖长一点,譬如说再翻一番,或者再翻两番,那么局面就难收拾了,因为靠“文革”获利的大有人在……  

  我用不着讲下去。朋友和读者寄来不少的信,报刊上发表了赞同的文章,他们讲得更深刻,更全面,而且更坚决。他们有更深切的感受,也有更惨痛的遭遇。“千万不能再让这段丑恶的历史重演,哪怕一星半点也不让!”他们出来说话了。  

  建立“文革”博物馆,这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谁都有责任让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牢记十年惨痛的教训。“不让历史重演”,不应当只是一句空话。要使大家看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最好是建立一座“文革”博物馆,用具体的、实在的东西,用惊心动魄的真实情景,说明二十年前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看看它的全部过程,想想个人在十年间的所作所为,脱下面具,掏出良心,弄清自己的本来面目,偿还过去的大小欠债。没有私心才不怕受骗上当,敢说真话就不会轻信谎言。只有牢牢记住“文革”的人,才能制止历史的重演,阻止“文革”的再来。  
建立“文革”博物馆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惟有不忘“过去”,才能做“未来”的主人。  
                                                六月十五日  
                                                      巴金



    评论者: 自由人 评论时间:2010/3/3 18:55:22

只要這种制度仍在,无法治,无制衡,公民无选举及被选举权,文革重演的阴魂永在(什么唱红歌、红短信)。黎服兵农友对現政制讲得很清楚了,无須再述。人民不需要〝孔子〞。



    评论者: 山人 评论时间:2010/3/5 7:00:32

巴金的遗愿,反映出没落文人边缘化的无奈。真的办文革博物馆的话,人们会更容易发现文革被故意“遗忘”正面意义。文革的目的是什么,是批判党内走资派和反动学术权威,是批判资产阶级法权,是尝试搞大民主,是批孔,是打破美苏的包围封锁。毛泽东赠给叶帅的话是: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有几个人能明白其中用意?所以,结果一定会与巴金之愿相违背,文革博物馆可能会激发新的文革,因为“大众不高兴,问题很严重”。大家可以留意网上官方所办的第一代领导人的纪念馆,有毛泽东纪念馆,邓小平纪念馆,周恩来纪念馆,......(在GOOGLE打入“毛泽东纪念馆”或“邓小平纪念馆”字样,就给出许多选择)。每逢他们的生日,就可以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从人气(跟贴数量)就可以看出人们最怀念谁!大家不妨比较一下。再看跟贴的话,就看出人们的情绪。六十周年大庆前夕,传媒突然报道要在游行队列中“新”增“毛泽东思想方阵”,为何在网上爆发出一片欢腾?我还是那句话,30年的改革开放恰恰证明文革的必要,新的文革其实不用上层刻意发动,因为进入互联网时代,文革所提倡的“四大民主”已经成为网民的生活习惯,我们发贴,跟过去贴大字报发传单一样意义,我们反对贪官,跟过去反对走资派一样意义,我们的意见一贴上网,就天下皆知,中央也会看到。与第一次文革不同的是,在网上辩论和揭批,不会再次引起全面内战和天下大乱(这是毛主席承认的文革的两大缺点),也就是说,不会把人民内部矛盾搞成对抗性的敌我矛盾。过去毛主席对犯错误的干部(走资派)只是批判然后给出路,改革开放后对贪官是判刑直至肉体消灭。说起来,还是毛主席心肠软多了,除解放初期下令枪毙过两个贪官外,后来就一直不用法院来处理犯错误干部了(与走资派性质是敌我矛盾,但用人民内部矛盾的行政处分加批评教育来处理其本人,而非按敌我矛盾的司法诉讼处理),一般都是纪律处分,教育,给出路。如果当初第一次文革有互联网存在,那文革就会很成功了。很可惜,当时的生产力没有现在发达。它不成功是硬件条件不成熟,理性地说,就是说有点超前了,所以会不成功。第一次革命不成功并不奇怪,人类历史上有过多次,法国大革命就失败了,文革也可以说失败了,但这两次革命都一样,其精神长存,后人继续革命,在生产力发展的一定程度,硬件条件成熟,革命就会成功,人民掌握第一手信息,想愚弄他们就难了。就象08年3月拉萨暴乱,CNN和德国媒体用尼泊尔警察镇压喇嘛的图片说中国警方打人,把救护车救人解说成警车抓人,......,洋人社会一片哗然,我们一个留美留学生很细心,把这些照片的剪裁与原照对照,再贴上网,人们恍然大悟,于是CNN和德国电视台成为众矢之的,弄巧成拙,反而激发了全球华人的爱国热潮。所以说,文革提倡的大民主,现在看来,到了互联网时代,才能真正成为人民民主的工具——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文革才能从失败走向胜利,最后受益的,是人民大众。



    评论者: 狼奶 评论时间:2010/3/5 16:36:49

痴人說梦話。



    评论者: 山人错矣! 评论时间:2010/3/5 22:46:48

    “我们反对贪官,跟过去反对走资派一样意义”。山人,您这句话实在难以接受,当年走资派基本都平反了,贪官大概也快平反吧?我为您感到悲哀!



    评论者: 山人 评论时间:2010/3/6 7:13:29

回山人错矣!: 谢谢你的指点,由此我发现我的一处笔误在此予以纠正,文革的两大错误应该是“打倒一切和全面内战”:毛主席对文革检讨时曾指出:文革七分成绩,三分错误。主要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打倒一切,二是全面内战。
当时的所谓走资派,其实大部分都只是群众意见(打倒一切),并非组织上定案,而且当时对走资派的概念,只是认为是犯了路线错误的同志,不是犯罪。他们下放,很大程度是一次组织审查过程,后来说他们被平反,多半是个伪命题,他们可能被人整过,但从来没有定性为“罪人”,根本没有平反之必要。后来全面否定文革后,很多干部就把自己曾经下放过作为被整过是“走资派”,反而成为人们的政治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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