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下 对 话
☆ 蔡 生
仰望欧洲上空的一轮明月,想起一件陈年趣事。
1969年,我在顺德杏坛公社插队。那年七月底,美国阿波罗太空船首次成功登陆月球。这一人类发展史上的伟大创举,震撼了世界。各发达国家都直播登陆场面,可惜中国实行闭关锁国政策,又值文革“清理阶级队伍”运动的高潮,国人们对此新闻知之寥寥。
幸好我下乡时带了台半导体收音机,每天通过“永不消逝的电波”,关注着外面的世界。收音机算是奢侈品,全村上千号人极少有我那么“先进”。
一个皎月当空之夜,我与一老贫农去河涌边洗澡,去掉满身臭汗与泥污。
——“叼那妈!你睇我地似乜样?连裤头带都系用草绳绑!”老贫农一边解裤头带,一边骂道。“穷成咁尻样,怪唔得后生仔去晒香港啦!”他继续唠叨。借助月色,只见说到“香港”二字时,老贫农双眼泛光。
——“系吖,人地都嗨度大发展,听闻讲美国佬登陆上佐月球啦!”我感慨地应答。
——“哦?真系?”老贫农惊讶,几乎不信。“距地上佐去,哽系唔想落番黎啦!上边咁好世界!”在他心目中,香港已是天堂,月球当然是比香港更天堂的天堂!
我听后愕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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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梁朗都(右)和喻培强(左)1972年从海南回来探亲,到顺德看我。图中阿都右手旁的那个长方形的东西,就是能知天下大事的半导体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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