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知青生活的长篇小说,内蒙有《血色黄昏》,北大荒有《今夜有暴风雪》,云南有《蹉跎岁月》。这些都是得到全国知青认可,得到文学界肯定的作品。
可是作为全国几大知青集中地之一的海南农垦/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却产生不出一部有影响的知青长篇小说,这是令人不解和遗憾的。
这些年来,我只要有机会,就会与农友们探讨这个问题,至今没有令人满意的答案。虽然如此,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思考者们还是罗列了一些原因:
一、海南的条件自然环境没有内蒙、北大荒和云南等地那么艰苦。海南虽然处在热带亚热带,但气候还算宜人,且知青绝大多数都是本省人,即使略有不同,也容易适应。
二、海南的人文环境比内蒙、北大荒和云南等地相对要人性一点。究其原因,到海南农垦的知青绝大多数都是本省人,在本省人中,大多数又是省城广州的知青。广州知青虽然都是家里“有问题”才上下山下乡的,但他们总是省市的子弟,和省市当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广东省和广州市与中国其他省市比较,历来是比较温和的(这与广东人的民风也有关系,不过说起来话就长了)。这种情况导致省市当局对知青的政策不会过于不讲情理,而且一旦需要对知青子弟作出某些关照时,作为广东一个行政区的海南是不能不听的,何况海口市本身也有许多知青在农垦。而内蒙、北大荒和云南等地的知青绝大多数是外地人,这些知青原来所在地的政府即使想对他们子弟有所关怀也是鞭长莫及。
三、海南农垦/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的管理者虽然带有时代的烙印,水平也不高,但毕竟还有基本的政策水平,还没有出现鱼肉知青的普遍现象。
以上三项,说明海南知青也苦,但相对来讲还未苦到尽处。我们常说文艺源于生活,既然海南知青的条件优于内蒙、北大荒和云南等地的知青,在他们之中产生不出令人震撼的、血泪控诉般的长编小说也就可以理解了。再说,广州人比较中庸务实,慷慨激昂的人不多,斤斤计较的人也不多。当苦难过去后,他们觉得有时间有精力还不如去想办法弥补损失,所以难得有人去写什么关于知青的长篇小说。
至于《岁月甘泉》,则是另类。在知青文学方面有所缺失的广州知青,却在“知青文艺”方面在全国知青中“出人头地”,一曲《岁月甘泉》不但在省内获奖,还唱到美国去。不知其他地方的知青作何感想?
其实,广州知青出了《岁月甘泉》这种另类也是可以理解的。据我不完全的了解,“甘泉论”的支持者中几乎包括了所有当年海南知青中的“既得利益者”。而他们之中的“精英”大多在兵团和师一级的宣传队、球队、医院、工厂等“肥缺单位”工作。在知青史中,他们不过是一群脱离基层、脱离一线的知青。他们确实因才干或表现好而挖掘到了“岁月甘泉”。在他们的潜意识中,他们认为通过自身努力而改变了处境。他们觉得,不但他们可以这样做,所有的知青都可以这样做,所以他们“挖掘甘泉”的努力是值得歌颂的。但是他们忘了一点,如果人人都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处境,那还叫上山下乡吗?如果人人都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改变处境,他们还有当年的位置吗?
今天,“甘泉论”者创作了《甘泉岁月》,这正是他们潜意识的反映。据我的了解,在内蒙、北大荒和云南等地的地知青中,并没有产生这么一个“既得利益”群体,至少没有这么“庞大”这么“阳光”的“既得利益者”。所以,其他地方的知青发不出“甘泉”的声音也就不难理解了。在什么山唱什么歌,这也是一种“源于生活”罢。
“甘泉论”者自有唱赞歌的权利。他们愿意自娱自乐,就让他们自娱自乐好了。但是我会告诉后人:如果你们想通过《岁月甘泉》了解上山下乡,你们会听不到真实的声音;如果你们想通过歌曲励志,我劝你们不如去听《长征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