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书,爱读书,是工作和生活的需要,更是出于一种习惯,一种生活的态度。 记得小时候,最喜欢看连环画书,俗称“小人书”。那时理发摊子上常常有几本小人书,只要去理发,就可以边等边看小人书,于是理发时,就尽情地看,即使排到了也一让再让,只为能白看小人书。小学三年级时,我捧起妈妈看的《三国演义》啃了起来,那本《三国演义》是繁体字,又是竖排本,对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是艰深了一些,但靠着字典慢慢读来,竟也在暑期看完了。那时看的书,印象比较深的,还是《十万个为什么》、《卓娅和舒拉的故事》、《战斗英雄杜日阔布》、《鸡毛信》等书籍。 上初中了,那时我们住校,学校里有很大的图书馆,一次可以借2本书。于是,我的课余时间几乎全都用来看书,主要是阅读文学书籍。那是一个崇尚革命英雄的年代,我们看的大多是《红旗谱》、《红岩》、《迎春花》、《苦菜花》、《三家巷》等小说,还有一种革命回忆录丛书,叫《红旗飘飘》,等等。那是一个催人奋进的年代,一个学习雷锋的年代,我们学习毛主席著作,我们学习《雷锋日记》。那时毛选不好找,班主任老师每天在一块小黑板上写一段毛主席语录,我们照着抄录。那一段,对我人生影响很大,对我世界观的形成有着重要影响,做一个雷锋那样的人,做一个忠诚于党、忠诚于革命事业的人,成了我一生的信念。进入初三后,班上流行看法国作家儒勒·凡尔纳的科幻小说,《海底二万里》、《神秘岛》、《地心游记》等等,记得前后看了有10多部,引发了我对科幻世界的向往,既想周游世界,也想上天入地。也还记得,那时我看了《艳阳天》,好像是登在《收获》杂志上的,还看了姚雪垠的《李自成》第一卷,那时不会想到,第二卷竟在20年后才能见到。 文革来了,造文化的反,革知识的命,大量的图书作为封资修的产物,被没收、被焚烧。但还记得那时有一部《欧阳海之歌》是作为革命书籍,不禁止的,于是前后看了不下5遍。 68年以后,我们下放到了农场,物质生活十分匮乏,但更匮乏的是精神生活。那时毛选倒是人手一套,床头还有宝书台,语录、甲种本、乙种本全有。我们一遍遍地读毛著,连注释也反复地看。但光读毛选,是满足不了青年对知识的渴求,对精神世界的追求的。正是长知识的年龄,却无书可读,“知识青年”只有青年在奉献青春,却无知识充实大脑。 “9·13”事件不蒂一颗政治氢弹,让多少人瞠目结舌,让多少人惊诧不已,人们久已习惯被“革命理论”支配的大脑开始了自我思考。“批林批孔”运动,有两件事给我留下了印象,一是公开了《“5·71”工程纪要》,一是发行《<论语>批注》。今天看来,《“5·71”工程纪要》的公开是不明智的决策,失误在对于“大好形势”的严重误判,对全国人民辩识能力的严重低估。《<论语>批注》的发行,却使我有了读《论语》的机会,《<论语>批注》不但有《论语》的全部内容,还有详细的注释,我不但读了《论语》,还增加了我的文言文知识,可谓兼得。那时,范文澜先生的《中国通史简编》好像是得到毛主席的肯定,可以在书店里公开发行,几乎在农场的每个连队,都有《中国通史简编》,往往是出一本,买一本,印象中看了4、5本,一直也没看完。当然,毛主席那时还提倡“读点鲁迅”,提倡看《红楼梦》。鲁迅的书当时比较容易买到,一时间读了不少,对鲁迅的战斗精神和犀利的文笔还是很佩服的。但那时《红楼梦》是很难买的,多是级别较高的干部才可以购买,好在知青中不乏这样家庭中的子女,于是一本《红楼梦》就在知青手中悄悄传看。那时,也有人将家中偷偷收藏的书籍带来互通有无,这使我们的阅读范围大大扩展,看了不少书,如唐诗、宋词等,还有苏联的长篇小说。记得有一次《叶尔绍夫兄弟》传到我手中,规定只有1天时间,那可是600多页的大部头,我从下午读到晚上,在煤油灯下读到3点多,实在困了,只眯了1个多小时,又爬起来继续看,现在内容都记不清了,但秉烛夜读的情形却如在眼前。知青中还流传《斯大林时代》、普列汉诺夫的《论艺术》、《第三帝国的兴亡》等等书籍,我们读来津津有味。那时,许多书是不能公开看的,只能偷偷地看,“雪夜闭门拥炉读禁书”为人生一大快事,我们是真体会到了,虽然海南无雪也无需拥炉,但雨夜、闭门、油灯下,手捧一本禁书,读来也十分快意。想想那时,为了读书,借书,还书,我们不知跑了多少路,熬了多少夜,知识在年青人之间传播。当然,那时马列的书,如《共产党宣言》、《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等等,是提倡学习的,至今仍很清晰地记得《哥达纲领批判》的开篇之语:“劳动不是一切财富的源泉”,就此引着我读完了在当时对我还是十分艰涩的这部著作。下放在农场的7年多时间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读了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讲课提纲》,那不是一般地读,而是十分认真地写了不下5万字的读书摘要和心得,就此引发了我对哲学的兴趣,以后读了许多哲学书籍。有一次在海口书店里买到一本苏联哲学家尤金(好象还任过驻华大使)编写的《哲学小词典》,这本书,毛主席给予了恰当的评定,所以文革期间书店里作为学习资料出售,当时真是如获珍宝。 76年,我到了合肥,那时文革已接近结束,打倒“四人帮”后,许多书也解禁了。我读书的兴趣逐渐转移,虽然对文学书籍仍很喜爱,但对哲学、政治经济学、经济管理的书籍开始重视。为了学政治经济学,我从读徐禾的《政治经济学》入手,反复读了三个月,弄懂了基本原理。哲学、政治经济学的学习,扩展了我的思路和眼界,读书的兴趣和志向更为广泛。77年,我对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历代文选》(上下)产生了兴趣,逐句逐章逐篇的学习,补上了文言文不足的一课,增加了阅读理解能力,对阅读古文的兴趣增添了许多。 84年,组织上推荐我去党校培训班脱产学习两年,当时规定学员要具有高中学历,而我仅有初中学历。为以同等学力上学,我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埋头苦读,得益于我平时的读书和知识积累,最终在当年数千名参加省、市委党校、干校入党考试的干部学员中,以全省第3名,合肥市260多人名列第1名的成绩,被录取在合肥市委党校大专班学习。两年的学习时间,较为系统地学习了马列理论、文史哲、党史、科学社会主义等,受益匪浅。当然,作为企业选送的学员,我在经济管理的自学方面投入了大量时间,大专班毕业后,89年,又参加了中央党校经济管理本科函授学习,92年毕业。 这些年,根据工作需要,我在相关专业的学习上下了一些功夫,看了不少相关书籍。在统计岗位上,学习数理统计业务知识;在教师岗位上,学习教育心理和政治理论(我教政治课);在企业管理岗位上,学习企业管理和经济管理知识;在啤酒厂工作期间,我把一本《啤酒工业手册》几乎翻烂了,与啤酒行业相关的书籍也看了不少,所以,尽管入门时间短,凭着钻劲,我经考试,被录为第四届国家啤酒评酒委员;到广电局以后,在人事工作岗位上,努力学习人事工作法规,在社管工作岗位上,学习社管工作知识和相关法规,适应工作需要,入行入门。这些年,编印过社管工作法律法规选编、广告播放管理法律法规和相关文件选编、行政审批项目服务指南,也为省扫黄办讲过《广播影视部门在“扫黄打非”工作中的职责和职能》,收入《安徽省“扫黄打非”工作培训教材》。作为《广播影视社会管理》的主编,这些年,共编发了几百万字的文稿,也执笔在其中发表了不少文章。 这些年,作为党员干部,我较为系统地学习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重大战略思想等,现在,都已涵盖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了。今年,改革开放走过了三十年的历程,回过头来审视这三十年的变化,尤其是理论发展的轨迹,我们不能不赞叹。从真理标准的讨论开始,到今天,我们开辟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我们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我们的思想认识,确确实实地从对马克思主义的错误和教条式的理解中解放出来了,从主观主义和形而上学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了。更为可贵的是,这个理论体系经受了实践的检验,已经深入人心,受到人民的拥护和认同。三十年来,我在理论学习中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定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这种感受绝非单纯从纸上得来,而是实实在在地从实践中得到。有了这种感受,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始终要抓住解放思想不放,要继续解放思想了。 这些年读书,自然就少不了买书。文革时和刚结束时,买书是困难的,买到一本心仪已久的书,是非常高兴的事。我曾经为买一套《数理化自觉丛书》,在书店门前排了一夜的队。为了买书,结识了新华书店的工作人员,通过他们,买到了《基度山伯爵》、《静静的顿河》等一些在当时是较难买到的书籍。那时图书发行有计划,在城市很难买到的书,往往在县城、在公社的书店里却能偶然遇到,因此出差逛书店,就是经常的事。记得77年的一个星期天,我独自骑车去肥东县城,在新华书店买到《马克思传》、《列宁传》,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刚到广电厅,在军分区招待所办公,91年的一天,我下班后转到军分旁边的一家小书店,偶然发现了一套台湾三军大学编写的《中国历代战争史》,精装,共18本,我的心跳立即加快,一问,要价190元,那时我月工资97元,但我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买下。当时钱不够,我再三再四央求老板,千万给我留下,老板答应后,我走出书店没几步,想想不放心,又扭头走进店里,掏出身上的几十元钱,告诉老板算是定金,老板一看我这样心诚,立即找了一大张牛皮纸,将书包扎捆好,放在一外角落,说你放心吧,谁也不卖,就等你了。第2天一早,我终于买回了这套书,当时那种快乐、兴奋只有自己知道。前几年,我在一家书店碰到了一套《中国典籍精华丛书》,共22本,当时缺了4本,打折出售,每本只要10元,虽然不全,我还是买下了,以后为了配齐这套书,我跑了许多书店,陆续又买到了3本,但第5册却怎么也配不到,为此,我还给中国青年出版社去信求援,但也没能配上,只能留下小小的遗憾。03年,我到贵州开会,住在贵阳,一天晚上,在街头散步,发现有专门卖旧书的夜市,地摊上摆的都是书,约有100多米长,我流连在其中,从8点来钟直到10点半,选了满满一手提袋的书,其中一套《西方哲学画廊》共7本,1000多页,只要10元,简直是白捡,那真是过瘾。也是03年,大概是11月,我偶而踏入一家旧书店,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套黑龙江人民出版社为纪念鲁迅逝世60周年编辑出版的一套《鲁迅文集》,精装,共8本,只印了5000套,定价是218元,当时店主只要45元,真是喜不自胜,赶紧付钱买了回来。今年4月,和爱人逛书城,看到了一本《国学五千年》,厚厚的一大本,想买下,一看作者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也非教授,是自觉成材的,心中又犹豫,当时放下了,回来后,心中始终放不下,隔了两个星期,实在忍不住,独自跑到书城,还是买了回来。除了买书,还有赠书,如作协书记处书记张锲先生的签名赠书,巢湖市委宣传部长钱征先生的签名赠书,中国科大徐飞先生的签名赠书,等等,都让我非常高兴。 书多了,就要给它们一个安身之所。95年,局时给我分了一套房子,我立即在东面最大的房间打了一排柜子,用来放书。此房子也就作为书房,打了一张一米四的书桌。为此将儿子的卧室挤到北面。 这些年读书,自觉还是小有所得,不但使自己增长了知识,增长了才干,能适应多个岗位的工作,也陶冶了自己的性情,修炼了自己的品格,诚如培根所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聪慧,演算使人精密,哲理使人深刻,道德使人高尚,逻辑修辞使人善辩。总之,‘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我是坚信开卷有益的,我更信奉“腹有诗书气自华”。 读书,我遵循的是8字方针:博览、精读、背诵、动笔。博览,就是要广泛涉猎各种书籍,博览可以增加知识面,开阔眼界,引发思考;精读,就是在自己专业方面和对人的一生有重大影响的书籍要钻进去,下功夫苦读,读出自己的结论,读出自己的心得,这类书不一定很多,但一定要读进去,悟出来,不是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说法吗?关键的书籍,重要的书籍,对人生的作用是巨大的,此类书一定要精读;背诵,就是对名篇、名段、名句,不但要精读,更要背诵,使之成为自己终生不忘的良师益友,用时可以信手拈来,年青时,记忆力强时多背诵一些篇目,是非常必要的;动笔,就是读书要记笔记,写心得,整理归纳,读书,尤其是读专业书籍,读理论书籍,不动笔,就如水过鸭背,很难有大的收获,只有动笔,才能真正读懂读透。我以为,读书可以有消遣怡情、求知解惑、经世致用、励志修养之分,除了消遣、怡情的读书外,读书,尤其是真正读经世致用的书,那是非认真坐下来,非动脑动笔不可的。 读书要静下心来,要挤出时间,三心二意,浅尝辄止,是难有收获的。我们生活在一个竞争的时代,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不但竞争压力大、生活节奏快,而且各种各类的信息使我们应接不暇,各种各样的文摘、报摘、书摘,琳琅满目的声频、荧屏、视屏,充塞在我们的感官中。尽管这样,我们还是要静下心来,认真地读一些书。读书的时间总是会有的,古人说,读书要利用“马上、枕上、厕上”的时间,也就是利用一切时间,鲁迅先生也要我们去挤时间,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用来读书。当然,我还是认为,利用一切时间读书,属于博览和背诵的读书类型,真正精读和动笔,还是要挤出相当完整的时间,每天1小时,哪怕半小时也行,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读书,坚持数年,必有好处。如果坚持数十年呢?马克思为了写《资本论》,在大英图书馆地面上留下踏痕,斯大林每天坚持读500页书,毛泽东更是毕生手不释卷。我们是凡人,不能象伟人那样,但我们是不是可以少点交往,少点应酬,挤时间读点书呢?只为充实自己,只为调整自己的心态,只为自己的一种生活态度呢?“最有味卷中岁月”,这是苏州留园里面一楹联中的一句话,我非常喜欢。 行笔至此,已近结束,这时,“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又在我脑中涌现。读书要勤,作学问要苦,要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韧劲和修为。我是有点惰性的,压力稍减,读书就只为消遣;当然,人也是有潜能的,真正压力来了,读书可以小成,作事业可以拼搏。光阴荏苒,我已年近花甲,总觉还有很多事未做,还有许多书未读。老实说,虽然我有不少的书,但其中真正读过的不足1/3,倒是借的、找来的书还真读了一些。退休之后,我是要有计划的读两年书,然后,如有心得,有冲动,也可能会试着拿起笔来写一些什么东西,完成我这一生读书、买书、写书的愿望。
容尚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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