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中有口大铁钟,这口大钟有一个传奇故事。 。。。。。。 一九四九年九月下旬,蛰居广州梅花村的蒋介石心情坏极了,从情报局的信息得知,共产党将在十月一日在北京举行开国大典,几天来他都是与部属李宗仁、陈诚、白崇禧等商量对策。学生林彪的第四野战军和爱将陈赓的部队已南下接近广东,不日省城广州也兵临城下。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他突然想起要到长洲岛看看,这可是国民革命的策源地,很快就要飞赴台湾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毕竟思念在黄埔军校叱咤风云的日子。于是卫士长很快安排好轿车直奔永汉路南端的天字码头,驻扎在天字码头的炮艇早接到委员长要来的命令,已做好开船准备。 炮艇离岸沿珠江向东驶去,这条水路对委员长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当年陈炯明反叛,他从上海来到广州伴随总理登上“永丰舰”,也在此江面游弋;后来建立军校,来往这条水路就更频繁了,船经过岭南大学码头,又激起回忆,当年就在此上岸到厚德围李福林庄园,商讨把李福林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五军,李福林任军长,然后一起北伐。而今却物是人非,不堪回首。船继续往东行,熟悉的长洲岛就在眼前,当年自己率领军校学生北伐就在这里启程,北伐的喜兴场面同样不复存在,委员长带着一个排的卫兵,上岸步行来到军校。 这时委员长的心情好像不错,当年的军校而今已改为“黄埔中正学校”,这间学校的创立他也十分清楚,当时长洲岛没有中学,只有几间私塾,有感于当年长洲百姓为军校做了不少好事,不少军需给养都是当地老百姓提供,办学校也是造福一方,民国二十五年是他和美玲下令拨款在军校旧址上创建。 今天,不知是战乱还是什么原因,学校没上课,校园显得空荡荡。 这时,学校大门有一个人径直向他走来,“校长好——”来人既惊喜又无拘束,“怎么今天回来啦?” 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阿福啊!” 这时卫兵已围上来,卫兵们很奇怪,怎么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如此不敬? 蒋怔了一下,“阿福!?”他也记起来了,不就是当年军校看门那个校工吗? 蒋有一个特点,他在学生面前永远是不苟言笑,铁板面孔,但对学校的校工,却是有说有笑,和蔼可亲;还有,因校工等后勤工都是在当地招募,本地人讲国语实在嘛嘛,而蒋的江浙普通话又带有浓浓的吴越口音,很多时大家交谈往往手脚并用,这时自然笑话百出,但蒋毕竟在上海滩混过,所以也体恤校工处境,自然不会摆架子,校工也喜欢校长。 见到熟人蒋有点意想不到,高兴笑问:“阿福!还在这里啊!” 阿福这时也很兴奋,民国十五年学生北伐后,他再没有见过校长,想不到十多年后校长还认得自己,旁边还有一大堆荷枪实弹的国军,阿福自然也不把这些大兵放在眼里。阿福告诉校长,日本人占领广州前就把学校炸平了,他也随学校到了韶关,光复后又迁回来。随后阿福带着校长在校园转了转,走到一个地方,阿福神神秘秘地说:“校长,当年咱们军校有一件东西留到现在,您一定猜不出这是什么?” 蒋这时有点惊讶,“什么东西啊?”当年北伐背包一扎,枪支子弹背上就上征途,有什么东西可留下? 想起当年轰轰烈烈的场景,显然对阿福的提问很感兴趣,“阿福,快快带我看看有什么宝贝。” 阿福笑笑,领着校长来到一棵樟树下,“您看!”阿福举手指指挂在大树下的大钟,“校长,这就是军校留下的家伙,您也敲过吧?” 看到这个大钟,校长自然高兴,他当然熟悉这口钟,这是军校开办时党代表廖仲恺弄来的,当年军校学生作息不敲钟,全部吹军号。但校长清楚记得,民国十五年七月在军校誓师北伐,是自己亲自在“打倒列强”“打倒军阀”的口号声中敲响这口钟,他明白就是要敲响埋葬军阀列强的丧钟,完成统一祖国大业。钟声下,中国近代史上震撼中外的伟大的北伐战争就正式开始。 他来到大钟下,轻轻拨动系在大钟下的麻绳,大钟发出既清脆又沉闷的声音, 铛—— 铛—— 校长这时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陷入沉思,阿福和卫兵也肃立着,大家不敢作声,以免影响校长的思绪。 这是校长扁扁嘴,随口读起辛弃疾的诗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边朗读边把卫士腰上的佩剑抽出,狠狠往樟树砍了一刀。转身望着阿福: “阿福,要好好保护这口钟!”校长显然在下命令。 “是的,校长!”阿福也象当年学生挺胸、立正、敬礼回答。 校长点点头,在卫兵的簇拥下离开了这块曾经给他带来无限风光的风水宝地。 。。。。。。。 一九五零年,上级要求黄埔中正学校并入在下渡村的长风中学,阿福随学校带着这口大钟乘木船来到长风中学附近的江边,然后几人合力把大钟抬回长风。后来长风改名为六中, 这时阿福年纪大了,大家都叫他福伯,阿福还是做校工,还是看门,传达室就是他唯一的家,阿福没文化,每一拨新来的学生他都要讲黄埔军校,讲中正学校,都要讲蒋校长,他从不叫蒋介石,更不叫蒋光头,他一如既往“我们蒋校长!”相信老三届的很多同学都听他讲过,他有点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 。。。。。。 一九六六年六月五日,这天是星期天,寄宿的同学都从家里回到学校晚自修,整个校园除了读书声都显得一片安详,大家都埋头苦读,快期末考试了,八点十分,学校的电铃声突然持续响起,广播站的高音喇叭也同时广播,继而大钟更发出铛铛响叫,大钟的声音是那样洪亮,粗犷,各种声音交集在一起,当大家还是百思不解的时候,同学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场浩劫从此拉开序幕。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学校老师有一半以上被打成“牛鬼蛇神”被批斗,不管男老师、女老师、年轻老师、年长老师,被批斗的老师统统剃光头游街示众,更有年轻女老师受尽凌辱,再后来就是学生与学生之间无休止的生死械斗,以至后来广州的大型武斗几乎都有六中学生的身影,这种惨烈不知是不是黄埔精神的延续,当然,最无辜是非正常死去的师生,而所有的在校学生都是这场运动的受害者。
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这口大钟依然挂在校道旁,大钟目睹了近百年来的是非恩怨,大钟下方安放一块由六中老三届准备捐赠的黄蜡石,大石的正面刻有孙中山先生手书“奋斗”二字,这两个字血红血红,石头的背后刻有一个篆书印章,这个印章仅硬币大小,有“老三届”三字。这个印章时刻瞄着大钟,好像还要继续诉说着什么? 我走近大钟,轻轻拉动大钟坠下蓝色尼龙绳,大钟发出久违但还熟悉的声音,“铛—— 铛—— ”声音很微弱,但这却是我的心声,在这里祝福我们的老师健康长寿,祝福老三届同学,祝福所有的六中学子,祝福祖国和平安康!
我觉得,这口大钟算是六中的镇校之宝了。
黄埔军校开学典礼
左起:廖仲恺 蒋介石 孙中山 宋庆龄 图左为疑似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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