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年大规模的武斗结束了,枪也上交了,六中东方红分布在市内各据点的同学年底纷纷回到学校,当时这个派别的同学在广州分布很广,从开始占据市二宫对面的新楼算起,先后在旧交易会、人民桥南边的工联二总部、北京路健民药店对面的丝绸商店,还有外文书店楼上和海珠区的广州市业余大学等等都有我校的学生驻守。回校没有“复课闹革命”,仅是蛰伏而已。
一九六八年五月,武斗的风声再起,两派时有争斗,也有命案发生,经过上一年武斗洗礼的学生,自然嗅到什么,眼下最要紧的是再次把枪弄到手。
学校对面的小山岗驻扎着一队雷达探照灯分队,大概只有一个班约十一、二个解放军战士,他们都配备有枪,白天路过还看到有战士持枪站岗,驻扎点有一个约二十多平方的长形帐篷,他们就住在里面,周围有三盏很大的探照灯和雷达设施,那时解放军强调“三不”命令,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有一句忘记了)。这块肥肉对于曾多次抢枪的学生来说,实在是天赐良缘,一则离学校近,二则人数不多便于抢夺,于是,一场闹剧再次发生。
接到命令很突然,晚上一点左右,突然说有行动,我们在宿舍从床上跳起,大家很快集中在学校上操场旁边的实验室外,大概有三、四十人,周围一片漆黑,领头的头头打着用布裹着的手电筒,借微弱灯光详细介绍了晚上行动方案,人员分工,注意事项等,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我们这次是摸营抢枪。
五月的广州已经有点热,大家还是穿着深颜色衣服,除部分同学配有匕首外基本是空身行动,黑夜里我们没有走大路,从图书馆后面出发,沿着西洋菜地窄窄的田基一个跟一个静悄悄小心行走,绕过乱葬岗的坟头,穿过白兰树丛来到公路旁,大家小心靠拢在一起停止走动,观察马路有什么动静,四周依然一片漆黑,路上也不可能有行人,微风吹起路两旁的相思树发出沙沙声,我们停顿一会便迅速越过公路,静悄悄慢慢靠近离路边不远的小山岗,我们按白天观察到的地形和哨兵站立位置小心移动,队伍按来时做好的分工,首先由三个同学从后面接近站岗的哨兵,先把哨兵制服,其余伏在尽量接近帐篷的地方伺机冲进抢枪,当时大家的心真的卜卜跳,以往抢枪都是光明正大明抢,而这次却要这样鬼鬼祟祟神不知鬼不觉,那时电影经常有摸营的镜头,想不到这次我们真的摸营了。
黑夜,没有月色,伸手不见五指,周围除了不断的蛙鸣外,没有其它声响,我们都埋伏在预定位置耐心等候,在沉默中等待爆发。
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声大叫划破夜空:
“干什么!枪是毛主席发给我们的——”
“不能抢枪!毛主席万岁,枪是毛主席发给我们的”这是站岗士兵发出的撕裂声。
我们埋伏在周围的人立刻爬起来冲向帐篷,几支手电筒同时发出强光,帐篷没有门,冲进出的同学早已做好分工,一些人按着来不及反抗的大兵,另一些人迅速把放在他们枕头旁的枪支抢到手,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到两分钟时间,我们把抢到的五六式步枪和五六式半自动步枪还有一些弹药迅速离开,这时一些人试图把晾在外面的军装收为己有,但很快就被大家喝令不能这样,我们迅速向六中的反方向轻工业学校那边走,为的是不想暴露我们是六中学生,然后拐一个大弯回到六中,回到学校捧着枪支自然喜兴一番,摸营结束了,我们继续睡觉。
第二天黄昏晚饭后,我们优哉游哉从学校散步又来到马路对面的雷达阵地,看见战士还在站岗,肩膀上的枪不见了,但手上拿着一本毛主席语录,依然坚守在他们的岗位上。
不久,也就是68年6月3日,在抢枪后不到一个月,中大校园发生武斗,中大红旗围攻在旧物理楼的中大革造会学生,导致火烧旧物理楼,革造会头目阮向阳被活活打死,造成轰动全市的中大“六三武斗”,武装起来的六中东方红参加了这一行动,当时珠影东方红在现场把中大革造会学生手握白旗举手投降走出旧物理楼的情景全部拍摄下来,事后也放给我们观看。
后记:笔者无意去挑起什么,仅仅叙说当时的史实,记住教训,对历史负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