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这样的日子直到在农场第十二个年头的八零年,农场的同学已走得所剩无几,不要说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整个作业区五个生产队原来有上百名六中同学,如今只有他孤零零一人还在广阔天地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继续“战天斗地”。到农场的同学都知道,同学之间的友情和关爱是我们生存的根,根没有了,一切都觉得没有意义。
一天正在林段锄草,场部保卫科科长彭群来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到保卫科有事,他依然诚惶诚恐,因为大规模纠正错案的信息未能吹到闭塞的大山连队,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保卫科,这时彭科长才告诉他按政策应该平反,而且当着他的面,把他档案中整理他的资料全部取出,哇,厚厚的三大袋,看到那“莫须有”的一大堆黑材料:“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现行反革命”、“。。。遣送劳改”,还有一封又一封的揭发材料,他实在没心情看这些,可能是太突然吧,一切都麻木了,这时已欲哭无泪,当科长让他亲手把这些材料烧毁的时候,真觉得犹如发了一场恶梦,这场梦,把他从19岁到29岁的青春全部葬送,农场不需要向他道歉,因为定性是当年兵团的事,当然也不会发平反通知书,国家赔偿更是免谈,然而,这些屈辱与酸楚都不重要了,眼下更重要是赶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很快,他按政策回到广州,一切从零开始,在小学时就已是班长的他,重新拾起课本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梦。
青春是无法补偿的,但文化知识的追求完全由自己把握,他与我们大多数六中老三届同学一样,边工作边进修,日子是苦涩的但又是充实的,感谢邓小平给了我们一个平等竞争的平台。
今天,他已是一名建筑工程师,是一家国有大型建筑企业的项目经理,尚未退休,就是到了退休年龄,还有太多的包工头高薪等候,他的生活已是小康。
说起农场的日子,有知青提出那段日子“艰苦而不痛苦”,他尊重那些知青提法,并羡慕他在农场和兵团的遭遇,他祝福知青当年能提早回到广州,但大家不要忘记,有不少知青尤其是那些出身黑七类的同学,他们的父母在打倒四人帮后迟迟才平反,他们注定要在农场待得更久,他们的日子“艰苦而更痛苦”,他们的精神折磨远高于工作和生活的艰苦。 回首往事,他认为无论艰苦或痛苦的知青生活,都是人生的一笔财富,它使我们更珍惜今天的生活,而且还教会人们处处宽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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