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梅人经历了约四十年,大多数也迈入下岗、下海和退休的行列。一次潮汕的杨梅人来广州,相约东江海鲜酒楼,这次在广州的杨梅知青几乎到齐。有的约几十年未见过。身体不好本不想去,但知青,盛情相约,不好推辞。大家相见不停地说,笑,谈起在海南时侯的各种话题,相谈甚欢。
这时一个当时下乡的初一知青,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叠钱给我,我很诧异,忙问为什么?他说:“在海南时,家里有困难,急需钱,你借给了我二百元钱。现在我还你三千元,不知够不够。”我忙不迭地回答,有这回事吗?我已忘记。不用还了。我不断地推辞。我不能接受这笔钱。因为我得知他得了肾病,急需要钱进行透析,以获取生的希望。这钱也代表着我和他知青一场的情谊,也知道这钱有着生命的重量,虽然这只有杯水车薪。
当年去海南时,他才15-16岁,还是个大男孩。他身体很健硕,个头挺高,吃的很多,四十斤大米都不够吃,连队每次加餐,都是一人一块大肥猪肉,放在胶杯里,这就是改善生活了。往往大会战才有这待遇。我从小就不吃肥肉,分到后,很为难,我总说谁要?刚到时,男女知青还很少讲话。他总是大声地说,我要。这样我也总是给他吃。这段我早忘记了,只记得给了别的知青,不是他说起,我也不记得了。我和女知青支援了多少饭票给男知青,我每月吃不到二十斤,总有结余。
后来他当了通讯员,有时夜里自己一人走十几公里山路,送信或取信。我们知青都说他,胆长毛。形容他的胆子大。由于他的表现勤劳、勇敢、有责任心。很快调到场部通讯班。那时每月才二十六元工资,男知青因为油水少,常吃不饱,除了交了伙食费,就拿来买猪肉罐头吃,往往寅年吃到卯年,个个是标准的月光族。一旦家里有困难,是很难有积蓄的。家里出了紧急情况,毫无办法。只得向知青们借。我和姐姐知道了(现在都不记得他家发生了什么),就借给他二百元。那时我和姐姐除了工资,爸爸妹妹怕我们没钱,也会寄来些钱,有次寄来五十元,轰动农场。那时恐怕场长的工资也不多。其实出门在外,谁都有走窄的时侯,何况一个孩子,自己都不够用,还要照顾家里,难为了。
匆匆返城几十年,几乎无他的音讯。他干什么工作也不知道。
如今得知他得了肾病,每星期要透析两次,不然有生命危险。我面临过自己的家人生病,花钱,去世,我知道这钱的分量。也知道病人忍受着疾病痛苦的折磨和求生的希望及无奈。这钱对于病人来说是多么宝贵,它可能给病人带来生的一线希望。在他病重时,把钱还给我,无疑是提早要他的命。这时我体会到这叠钱有着生命的重量,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他还钱时,是否······,我真的不敢往下想。
聚会散去时,我鼓励他,要他坚持治疗,等待时机。回家后,我感到我的心像被手紧紧地揪住,疼!疼!疼!
联想到自己的姐姐,老公。爸爸都饱经痛苦折磨去世时,我的心路历程。我特别能了解他,心中怜惜他的彷徨和无奈,我痛惜他走在与疾病挣扎,一条五十多岁的生命,在他面前还有无底洞式的花钱治病,心里还要饱受疾病折磨和无奈的路,这条路还在继续。任何语言在生命面前都显得苍白,我替他难过,我无能为力,我无语。 最后我希望他能得到生的机会,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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