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盐拌饭 椒盐拌饭这款美食是老叶领着我去吃的。 连队要建砖瓦房, 让我和老叶一组上山伐木。他对热带雨林十分熟悉, 名目繁多的树木他基本认识, 什么木料适合建房子, 他慧眼识栋梁。那天我们将一根用来做金字架的木料挪到山脚,正好是中午时分,大汗淋漓,肚子空乏,我们带来的午饭--木薯和水都搁在山上。因为午后还要将其他木料搬下山,原打算回到山上时再吃。这时老叶说,懒得上山了,到村里头吃吧。老叶虽然是牛漏那地方的人,但在这个农村生产队里也有相熟,想来是去吃熟人家里的。 在小伙房里,我们三人坐在小板凳上,等着生米煮成熟饭。主人将烟叶往水烟筒则的细管着着实实塞了一撮,将大竹筒往嘴巴上套,深深吸几口,然后递向老叶。老叶也深深吸几口,再递绐我。这烟丝实在够呛,浓烈的气味刺激鼻孔,我虽然已经学会抽烟,但仍然觉得难顶。 饭是用本村的新米做的,其香味在此后四十余年再无机会品尝了。主人将一个像足球大小的陶瓮放在饭桌上, 瓮里是用粗颗粒海盐腌着的青辣椒和黄辣椒。用这辣椒拌饭, 辣椒本来就是醒胃之物, 此时将米饭之甜发挥极致,不由得你不放开食欲。 现在我们在酒楼饭馆经常点的菜式如椒盐虾、椒盐排骨等等, 用的花椒粒、花椒粉与劲辣的陵水鲜辣椒不可比。椒盐拌饭虽然简单, 却是绝佳的搭配。 水藤和包子果 吃过椒盐拌饭之后, 我们回到山上去, 将用作屋顶横条的木料一根一根搬到山下。在山间小道上, 遇到较直且倾斜度相当的一段, 可以让木料自己滑下去, 到了宛然曲折、乱石突兀的一段, 还得将木料扛在肩上, 我和老叶一尾一头, 步步维稳。最后山上还有一根木料待搬下去, 我四肢发软, 中午的椒盐拌饭虽然好吃, 但是没有油水, 早就消化干净了。留在山上的木薯和水, 下肚之后也顶不了多久。于是老叶就带我去解决饥饿问题。 我随他钻进不见天日的密林里, 参天巨树之间藤蔓缠绕, 他用钩刀在灌木中砍出一条窄路。 到了一棵三、四人方可合抱的树下, 在悬挂其上的藤蔓中选出一条, 大概啤酒杯那么粗, 看似千年老藤。 老叶举起他的快刀斜削而去, 此藤断开, 顿时水流如注, 我们两人各执一端, 仰脸张口呷饮, 清凉直入肺腑,舒服极了。 老叶让我在此尽情享用,然后再入密林里, 过了十多分钟, 见他用工作服卷着一包东西, 提着走出来。 打开包裹,是一堆绿色带微红的椭圆形果子, 老叶说这叫做"包子果"。 掰开这果子,里头是白色松软的纤维质, 口感有如面包或馒头, 但是发出的是植物清香。 老藤的水和包子果让我迅速恢复了体能。 野山竹果 我吃上野山竹果, 也是缘起于老叶的好介绍。那是后来大开荒时候的事情。我们先后在两个地方驻扎, 先是深窟, 后是新丰, 在此期间, 知青们和老职工们倒下一片又一片热带雨林。我和老叶是好搭档。 进山第一场战役是砍树, 通常是团队行动。我们从山谷向山上推进, 有些较小的树木砍断了倒不下来, 是因为被缠在上边大树的藤蔓牵扯着。我们再往上移动, 砍倒大树, 林间的树木便成片倒下了。有一次我未来得及转移, 急忙抱着脑袋蹲在一个凹陷的地方。当我从相互撑持的枝叶中冒出脑袋时, 看见老叶一边砍掉倒伏的树枝向我这边走来, 一边紧张地问我有没有损伤。他见我毛发无损, 就笑着对我说,身旁有好吃的东西任意采摘。 倒下的野山竹结了很多果实, 几近成熟, 黄中带青。我们选择表皮较黄的, 味道很好, 甜而稍带酸, 多汁而可惜肉薄。我一边吃一边向四周望去,视野变得开阔和刺眼, 因为荫凉湿润的树林没有了。对面山的几片林段是数天前砍倒的, 有一片烟火飞腾, 正在吞噬已晒干的树木。另有一些已挖成种橡胶树的环山行, 行与行之间残存着变成黑碳的树桩。这边厢, 野山竹果还未等我吃个够, 已被搜掠一空了。附近的战友们都过来饱餐一顿。 野山竹果的汁液含有胶质, 我多吃之后牙齿发黄, 久而不退, 加上经常抽烟, 嘴巴里头便有了一副烟屎牙。此外人体排泄不畅, 其后两个星期省了蹲坑的功夫。 以上是海南岛的山林给我留下的记忆。近日看了一幅卫星拍摄的图片,海南岛中西部仍然保存一片深绿,北部和东部已经淡薄了。再看同一图片上热带雨林曾与海南岛齐名的云南, 则只是一片赤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