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 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四十一年前,听林锡根低吟浅唱地念辛弃疾 的这首词,是在园洲吉头我们的知青豪宅(何为知青豪宅,请参阅林锡根的《在园洲的第一个春节》)现在他可是本网站炙手可热、才华横溢的“胆”哩! 那时的他就特有诗人气质,感情丰富,才思敏捷,不管是公社还是大队都来找他写这写那,他都能轻快的奋笔疾书,一挥而就。因此,又得一美称“快手林“。当然,诗人总是多愁善感的,同学们要来了,他会兴奋地抑扬顿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孚”; 同学们走了,不胜失落, 他又长吁短叹:“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后来我们的知青豪宅又来了一位同捞同煲,朝夕相处的才子陈穗生。而在邻村——岭背, 还有三位仁兄:王甲东、王泽森和李立文。这几位高三乙的小文豪, 要不是碰上文革动乱,早该在大学中文系春风得意了。那时我们经常来往走动,而每次聚会都必会大侃一番,或从温往事, 或分析动向,展望未来,有时还展开激烈的的争论。言谈中妙语连珠,充满了的文学味。这令我这初一鸡既佩服又羡慕, 同时又收益良多。人说近朱者赤, 我也开始读唐诗宋词,读鲁迅、巴金,读《红楼梦》、《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 后来还不知深浅地学起写古体诗来了。 其时, 我有一小学同学小郭在东莞麻冲插队,春节回穗聚会时邀我一起去麻冲玩,在那水乡,我们泛舟于东江之上,垂钓于大塘之滨。一次,我们把放了饵的鱼杆插在岸边, 然后去其他地方放钓,回来时发现鱼杆飘出离岸三四米,小郭高兴地说:“哈哈!肯定有嘢到。” 只见他急跑过去,跳下塘里,撩起鱼杆,一只甲鱼随即被拖出水面,这家伙在鱼丝末端手舞足蹈,像是在配合我们的兴奋心情。 三天时光一晃而过,临别时我们相约等春耕插秧后园洲再会。(有人说我们是革命青年一点不假,从来都是忙季坚持出勤,闲季才回穗或外出访友。)回到园洲,我写答谢信给小郭并附上小诗一首:《七律 盼友》
水绿花红扁舟飞 , 蕉香蔗甜甲鱼肥。
依依漫步芳草上, 幽幽对酒柳梢垂。
薄雾清晨棉衾冷, 汽笛声声怨分离。
别君去兮何时会, 稻田绿遍是佳期。
我比较喜欢最后一句,当时还有点自我陶醉。因这确实是“深入生活”才获得的。开始我写“农忙过后是佳期”,不甚满意, 但搜索枯肠无所获。一天,当我插完一田秧,跳上田基伸展一下酸痛的腰腿,并不忘自我欣赏一番劳动成果,只见近处是翠绿方阵, 横平竖直;远处是青葱一片,跟旁边的一片土灰色田野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心中悠悠然流出一句“稻田绿遍是佳期。” 得到禾田全绿了,农忙结束了,我很幸运地被调入公社文艺宣传队。由于一个公社是没有文艺宣传队的编制,所以社革委主任灵机一动,将其化整为零,把队员们分配到各社办企业, 如供销社、食堂、拖拉机站。我和另一女生则被分到卫生院。 新的生活一安顿好,我就写信给郭让他来园洲公社所在地——下南。 信寄出不久, 我却被安排跟随园洲著名老中医“打北李”前往显江水库一带采集中草药去了, 此时小郭到了卫生院,访友不遇,彷徨中成诗一首:《访友不遇有感》
别来三月若三年, 春风送绿不送言。
结手不嫌蔽舍陋, 分襟却怨丽江妍。
影寒麻冲思如湧, 身孤下南心似煎。
独对绚景无快意, 挚人遥在云岭边。
好一句“结手不嫌蔽舍陋, 分襟却怨丽江妍。” 太有才了。到十几年后我结婚时,单位没能分配一室,一家六口要蜗居在母亲的旧宿舍,我借用这句诗稍作改动,挥笔书就一联:“结手不嫌舍陋 , 婚襟要看德贤。” 横批“痴女愚男”。 这另类婚联, 引来街坊驻足品评一番,此乃后话。 再说两天后我回到下南,见到故友和他的杰作,十分感动, 即取句末字和上一首:
寂寞他乡已四年, 感君多少知心言。
无能恨己拙诗陋,多才羡友华章妍。
同窗六载旧事湧, 两失抽调心似煎。
是厂是矿且无意, 只盼分在同一边。
现在回想当年,我这只读了三十三周中学的所谓初中生,竟敢摄足古体诗,纯属无知者无畏。后来慢慢懂得作诗不仅要押韵, 还要平仄、对仗、出彩、升华等等,反而知难而退。离开农村后,自己的专业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故一直没有再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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