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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三同户主的父母的回忆

作者:周显光   日期:2009/11/2

                 对三同户主的父母的回忆
 
    回头看到前帖,又想起我与童氏的一番事来. 
    我在忘记哪一个帖子谈及童氏死在我怀中.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
    我下农村时先在炳松户搭食,后知青五人自煮,之后我又改搭炳松的父亲佛国及母亲童氏食.在几年内与佛国老先生及童氏老太太形成了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对童氏的善良汉佛老的"文化"有了一定的理解.
    有次在展览会当讲解员期间,我在公社大会场发生了意外.当时会场紧挨东江堤边用砖砌了一道很高很大的墙,舞台上方墙顶上的那只500W灯泡烧了.拿来一把长竹梯比一下,够不着;再接了一把稍短的,差不多了.下头两个讲解员扶着接起来约十几米的长梯,我一手拿灯泡一手扶梯上去了.到了最高处,还差一点够不着,但手若扶到墙顶就够上了,那就这样换吧. 
    换好灯泡,手扶着墙,脚往下探.可刚下头一级,"咔啦"一声这一级横档就断了.我从这么高处往下掉,现在再也想不起当时头脑里有什么了,大概只想别掉在那两个扶梯者及周围看的几个讲解员头上吧.幸亏是没有翻跟头地双脚朝下掉,双脚接触地面后我就后仰坐倒,说不出话来.其他的人看着我,也全呆了,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作.就这样,也许僵持了几分钟,才有一个人说:马上把他送到公社卫生院去.其他人忽然也清醒过,半拖半拉着我往卫生院奔去.大约跑了一百多米即约半程,我突然觉得很可笑:我不是自己在走了吗?为什么要叫人挟着走呢?我猛地甩开别人的手,自己走向卫生院.走了几步再一想更可笑了:我都没事了,去卫生院干嘛?于是我便跟他们说:我没事了,不用去了.这意外就这样突如其来地飞来了又突如其去地飘去了.
    展会中途放假一天,我回到龙叫村.童氏得知此事大吃一惊.当晚晚饭,童氏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乌鸡,用什么药材燉了,硬逼着我连渣全部吃喝光了.她说你身子里肯定不知在哪儿有淤血,吃了这乌鸡就能散了.这事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当时一只鸡值多少钱?她们老两口养猪一年能卖多少钱?估计也就能赚十只八只鸡!况且我在圆洲公社里还真没见过第二只乌鸡呢:真不知道她从哪儿搞回来的.
    所以有了本文的第二句话.
    佛国老先生农活水平着实拿不出手,可他的确是龙叫村乃至附近的第一才子,那是没人敢有异议的.本村外村婚嫁喜帖、春联等文字,总有人来求他写.他还常和我谈"千家诗"、"古文观止"、"秋水轩尺牍"、"唐宋诗词"等,是我在农村四年多中唯一的古文老师了.要知道,我和同是知青的同学也从不谈这些的呢!我曾目睹佛国老先生摇头晃脑地吟诵李商隐的七绝"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使我到现在还会用龙叫话(与桔头话同,与马嘶、上下南话略异之东莞话)读出这首诗.同时亦用此诗在大学同学网上取笑一位四川同学在学时与其未婚妻相思之状.此外,他还手写龙叫村莫氏族譜一部,叫"莫氏世祖划分云龙公族谱",写明是"莫佛国续编".
    我几年前回自己的家乡江西省樟树镇,帶儿子去把1937年五修的族谱(木刻印刷版.据说尚余四部,我见过两部,其中一部完好,另一部亲眼見得在两三年内迅速残缺)全部拍摄下来,后做成光盘分发族人.但要重修谈何容易?我们的族谱当时修得相当好的,但距今年代太久,中间所缺的资料恐难补齐了.更别说所需的人力财力.
    而佛国老先生(号萼楼)手撰族谱,规格比不上我家的.一来是他个人所为,未如我家当时是全族人出钱出力搞的.二来我尚未搞清他的资料来源,似是以祖上某个有文化的人私修私传与他的;而我家的则是倾全族之力,从十几代人一直传下来的,有此前已修订过四版作为基础.
 
附言:一些散乱的回忆
  1. 关于童氏: 
    童氏十几岁嫁入莫家, 时佛国已是数代单传. 据说生了十胎, 最终存活者仅炳松一男与其妹一女, 这一代又是单传. 炳松小时与人打架, 常被人说“打死你这个独门”. 后他生了四子三女, 童氏终于看到莫氏这一支开枝散叶, 不再单传, 极有自豪感. 炳松各子女后来都各育有二至四个后代, 这恐是童氏生前便可预料的了. 童氏极勤快, 靠养猪居然亦可糊口; 甚至到了生命后期, 歪歪扭扭地挑着几十斤的尿桶去自留地淋猪菜. 她死因的“官方说法”是“气痛”, 即胃痛, 而我回顾后则认为是心绞痛, 因为那时她已吃过不少心臟病的药了.
  2. 关于那堵大墙: 
    当时许多地方都有类似的一面大墙, 上面无非是画着毛主席像或写着“最高指示”. 圆洲公社大会场的大墙座南朝北, 北向着会场, 下面先是一个舞台也可以作主席台, 然后就是观众/听众站的坐的地方了, 墙上写画着什么已不能记; 墙紧挨从东向西汇入珠江的东江北大堤而立, 高十多米宽廿多米的整个南面画了一幅类似毛主席像章的画, 就是周边一个红太阳放光芒的圈, 中间是毛主席向我们挥手那样的画. 这画无论从江中走的大船小艇上或者相隔约四百多米的对岸都能看清, 能说这话是因为我曾多次乘坐往来于博罗/惠州与东莞石龙镇/广州大沙头之间的轮船、数次划小船经过此处江面, 也多次骑自行车在江对岸东莞县石排公社的东江南大堤上往来于东莞县石龙镇与企石公社之间. 那时该处并没有什么公路, 从石龙到龙叫村的两条路都是两岸江堤上走出来的小路; 区別在于如走东莞那边, 就是走东江南大堤, 最终要在企石过渡回龙叫村; 若走博罗这边, 则在石龙镇旁过王屋洲渡口后直接沿东江北大堤骑车回村.
  3. 关于是次意外的后顾: 
    真是后怕啊! 如果翻着跟头下来? 如果不是双脚先着地? 更如果没有本能地向外跳开约两米而砸在两位扶梯者头上, 或者向旁边跳得太远而“空降”到其他围观者头上? 运气? 鬼神相助? 命中注定? 真不知道! 也许还可以吹吹牛皮: 平素训练有方因此具备紧急应变能力?
  4. 关于那乌鸡: 
    我下乡插队四年多, 后期在耐火砖厂做供销跑遍博罗, 并到过惠州、泰美、龙门、增城等不少附近地区买煤等. 可印象中这附近地区从来没有出现过另外一只鸟鸡. 童氏搞来的那一只乌鸡到现在我还没弄懂它的“来龙”, “去脉”当然就不必说了.
  5. 关于龙叫村的一味佳肴:
    龙叫菜肴中令我最是难忘者为一种下酒菜,既有滋味又突出了那个时代的鲜明特征.此菜名曰"蒜头豆豉爆石春".做法是用油起红镬,放入拍扁剁碎的蒜头粒和泡过水后滤干的豆鼓炒香,此时空气中已弥漫着让人垂涎欲滴的气味.接着往镬内放入江边捡来洗淨而大小均如鹌鹑蛋大小的石春(即鹅卵石),翻爆十余廿秒即可起镬上碟(或曰粗瓷大碗)上枱.
    围在食桌周围、已用粗瓷碗盛好0.33元/斤的40度蔗麸洒的流着口水久候之酒客一起发声"起筷!!!",即举箸插入挟起一粒卵石,津津有味地"唧唧"有声地吮之直至完全无味,然后把卵石放入一空碗,接着就喝下半碗至一碗"马尿"...周而复始.此时但听得桌间碗声筷声吮石春声饮酒"呼呼"声声声入耳.酒过三巡,人人面红面赤,心满意足.桌面仅存已索然无味之干净石春一大盘,空空如也之酒瓶酒碗一堆,以及乱扔的筷子瓷更(瓷汤匙)等物.接下来个个掏出香烟、卷的烟丝"棺材钉"或捧起大碌竹,你推我让,瞎吹胡侃.总耗时二三粒钟.之后众人均觉满载,歪歪扭扭回家睡去也.可主人家女主人还要把那些石春洗净供下次再用,另尚有碗箸桌椅地板要清洁.等等.
    够味啦?有时代气息否?值得留恋的乡情?是一味不可多得之佳肴?
    哈哈,你的祖、父辈吮过呢味笋嘢未先?
 

   文章评论  (共 4 条评论)

    评论者: 吉头卜佬 评论时间:2009/12/1 11:37:32

周兄热爱生活,有情有义。令人敬佩。"蒜头豆豉爆石春",描写入木三分。我在村里就见过几次。但从未尝过。 倒是时有生产队委们提着一只因破了蛋在体内的将死的大母鹅到我们知青屋来烹调。带给我们也共享口福。做法同样是用油起红镬,放入拍扁剁碎的蒜粒和泡过水后滤干的豆鼓。 这跟“爆石春”比, 简直是国宴了。


    评论者: 老同 评论时间:2009/11/6 22:48:48

"蒜头豆豉爆石春".我以为是传说,原来是真有回事,我们在农场是“酱油捞饭”,嘿嘿,一样。


    评论者: zxg 评论时间:2009/11/5 19:41:46

"蒜头豆豉爆石春"似未有感兴趣的了?


    评论者: zxg 评论时间:2009/11/2 21:57:18

正文第六行"汉"字应为"及".因手写输入辨识率....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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