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岭的藤竹”连载12(53-58页)
光屁股出工
在红峰新点,有一个班打砖。打砖全是手工劳动。
先找一块能烧砖的土质的地,挖一个大坑,堆上挖下来的“砖土”。用水把砖土和稀软,再用一条水牛转圈地踩泥。打砖的人满身满头都是泥水,天又热,只能穿一条短裤,工作极辛苦。由于附近十几里没有人烟,也没有女人。马龙那个班的人干脆把唯一的短裤脱了,在山沟里洗干净,挂在树上晒。一个班的人全部光腚打砖。收工时短裤还没有干,全班在山沟里洗完澡后大家都把短裤套在头上当帽子,光着腚,“锒铛”在大腿之间晃着,排着队,还唱着歌沿山间小道走回来。第二天那个班干脆光着屁股去出工。
后来大多数人收工回来就光屁股去洗澡,洗完后就光屁股回来大草房休息。连上“厕所”也光着屁股去。甚至干脆光着屁股去上山伐木,收工时光着屁股扛桁条下山回来,只有离开连队时才穿裤子。
一天团部派卡车来拉“立方柴”。车上是一帮搬运女工。卡车开进值班连正值中午午休时间。小朱眼蒙蒙,赤条条地光着屁股从大草房里走出来,站在小溪边小便。女工们见了惊叫起来。小朱望了望,只是转过身去,把背对着她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尿他的尿——习惯了。
团部派来一个参谋来值班连蹲点,见到值班连的战士们有一半人光腚出入,就在全连大会上批评说:“光着屁股连短裤都不穿,真是不雅观”。于是值班连的战士们背后笑哈哈地给他这个当官的起了个外号叫“不雅官”。
“共产主义试验样版”
团政治处主任决定在新组建并进行大开荒的值班连搞一个“共产主义试验样版”。全连吃饭不限量,食堂取消饭卡,大桶饭随意盛,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大家都很高兴,很庆幸值班连有这样好得待遇。由于连队的青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极度地缺乏蛋白质和脂肪,超强的重体力劳动。使他们的胃口特别大。特别能吃。一个人一餐吃下1斤米煮的饭是很普遍的事。于是周毅和很多人一样,早上4-5两米的盐水黄泥粥,中午吃了1斤米饭,晚上还能吃1斤多。而且天天都能吃那么多。
周毅在红峰队用的直径22公分的饭盆已经不够大了。他象许多人一样换成了直径28公分的铝饭盆。饭勺也改为家庭盛饭用的大饭瓢。
一个月下来,全连人均吃粮83斤。团部一看,不得了。
决定:马上停止了“共产主义试验样版”。值班连吃超的粮食按每人每月扣10斤,分4个月全部扣回来。
这下子可遭殃了,他们从一个月吃83斤粮一下子降到30斤。那几个月大家都饿得够呛。早上每人一率一瓢2两粥,中午、晚上每人一盆4两米饭。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开饭时司务长守着打饭处,防止有人趁乱打双份。食堂照样不用盖饭卡,因为所有人都不够吃,所有人打的饭量都一样多,都没有必要盖饭卡了。
值班连饥饿的知青们就摘野菜、抓鱼、炸鱼、抓田鸡、打猎,为了吃一餐有几片肉的饭,跑几十里路。那时候真是天天都馋,什么都想吃。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树上爬的,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千方百计想什么办法都要弄来吃。
吃菜难
连队自己开辟菜地,自己解决吃菜问题。约100人的连队,按每人每天1斤毛菜计算,一天要100多斤菜。值班连按野战部队的编制,全连种菜人员不能超过2人,根本种不过来。炊事员3人(按35人配1个炊事员),养猪只有1个人。这就是值班连后勤班。
山区没有可种菜的平地。在山上种菜又无法浇水,只有很少的一点可以浇水的菜地都在山沟边或小溪边上。海南的台风多,山区雨季的暴雨、山洪多。好不容易把菜种下了,菜苗还没有长大,暴雨来了。手指头大的雨点从天上打下来,菜叶马上被打烂了。他们只好吃打烂的菜叶。炊事员洗菜时除了菜根外什么都不丢,因为这打烂的菜叶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难得的。
暴雨过后马上抢种下一茬菜苗。不久海南岛的台风来了,小菜苗被吹烂得检都检不起来。再抢种,山区雨季的山洪爆发了。平时1尺深的水会一下子涨到十几二十米深。洪水不仅冲走了所有的菜苗,还冲走了菜地里所有松动的泥土,只剩下光溜溜的洪水冲不动的硬土板。那菜地就彻底不能再种菜了。
他们一年中有半年多吃萝卜干。那萝卜干还是自己淹的。每年下半年,连队一定种大批萝卜,为明年作准备。收萝卜后用粗盐阉几大缸咸萝卜干,连萝卜樱都不能丢掉,阉成咸菜。明年雨季、台风天没有蔬菜时,主菜就全靠它了。当萝卜干不够吃时,就只有用掺盐水的酱油下饭了。之所以掺盐水,是因为没钱买酱油。
朱力的塘虱鱼。
朱力发现大营房连部前面大家洗澡的小溪里有塘虱鱼,就抓了只小青蛙钩在鱼钩上,晚上把绑鱼线的短木棍悄悄地插在水边的草丛中放钓。因为私自钓鱼被认为是“私字一闪念”的私心杂念思想作怪,是“自私自利的行为”。如果被政治指导员发现了,可能要开“斗私批修”会批判,可能要在大会上作检讨的。
第二天早上发现钓到1条约半斤多重的塘虱鱼,但白天不敢公然提出水面。等到天快黑了,朱力悄悄地把鱼提出来,膛好,切成小块,在伙房边露天用石块架起大铝锅(注:每个班有一个战备大铝锅,直径有50cm,能煮1桶水),倒进大半桶水(约十几斤水),只放了些盐和姜没有油,也没有菜。
鱼汤还没有开,在大草房悄悄听到消息的弟兄们已经来了一群人,团团围住大铝锅。他们所有的人都光着膀子,有的只穿短裤,有的甚至赤条条光着屁股,手里拿着大饭勺和饭盆,用饥饿的目光盯着大铝锅。虽然一大锅水里只有半斤鱼块,但是鱼汤的香味真是有无可抗拒的诱惑力。
水开了,鱼汤的香味弥漫在大锅的周围。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不知道谁说了句:“先别急,我看看熟了没有。”他拿开锅盖,用大饭勺在锅里捞了一下。大锅里那热腾腾的蒸汽夹带着鱼香味扑向每个人的鼻孔。人们再也忍不住了,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十几个大饭盆、大饭勺一起扣进大锅里舀鱼汤。一时间碗盆磕碰,滚烫的鱼汤飞溅,烫得赤裸的人们哇哇乱叫。“卷毛”一看插不进手,干脆把整个饭盆扣着丢进锅里。仅几秒钟时间,一大锅鱼汤被抢个精光。运气好的捞到1小片鱼肉,其他的人只捞到汤。朱力一盆子扣下去只捞到一块鱼头。最后锅里还剩下“卷毛”的饭盆扣在锅底,他等所有人都抢完了,就伸手到锅里把饭盆拿起来,竟意外地发现饭盆下还扣着一小块鱼肉。他把锅里剩下的鱼汤连那一小块鱼肉一起倒进饭盆里,居然有小半碗。他笑眯眯高兴地说:“我不用抢都吃到鱼肉了。”
星期天“拊鱼”。
星期天周毅和几个要好的朋友每人提一个水桶,沿着山里的水沟寻找有小鱼的水段。他们选一段水沟或山溪,挖土堵住两头,大家花两个多小时用水桶把堵截沟里的水全舀干,抓光这一段沟里的全部小鱼小虾我们称之为“拊鱼”。那大的鱼不过1-2两,小的只有1-2寸长。运气好的话拊两个小时可以得到1-2斤鱼。大家累的够呛,满身泥巴回来,路上再摘一些野苋菜,煮一大锅鱼汤,真是太鲜美了。尽管吃鱼汤的的人远比“拊鱼”的人多,大家还是挺高兴的。
以后星期天休息,人们一帮一帮地提着水桶,沿着附近所有的山沟去“拊鱼”。附近那不多的几条小山沟那里经得起值班连这帮饿鬼大汉的反复折腾。几个星期后,附近所有的山沟的小鱼小虾全部被抓光了,那是真正的“竭泽而鱼”。在饥饿面前,人们是顾不上“环境保护”的。
瘟鸡
很久没有吃到肉了,知青们就会几个人掏出身上仅有的几角钱凑份子。利用星期天(当时还没有双休日)去很远的地方赶集买些鸡、鸭、肉回来吃。那是几个人合伙,按能力自愿出钱,多少不限,有能力多出,能力少少出,没钱的跑腿采购或者拾柴烧火,杀鸡拔毛等。跑腿的人星期天一早4点钟天不亮就起来,走几十里地去琼海县境内的阳江赶集,一般能买回2只鸡、鸭或者一只狗或买一只鹅回来。那时候运气好时1.5元即可买到一只鸡。
当鸡瘟流行时,当地农民就以0.5元钱一只的贱价卖掉还没有死的2-3斤重的“瘟鸡”。所谓“发瘟”可能就是今天所说的“禽流感”。“鸡瘟”流行时,鸡毛飞到的地方所有的鸡都会病死。人们在鸡还没死之前马上杀了吃,以至于吃过“瘟鸡”的人去到没有“瘟鸡”的连队或者村子里拉一泡屎,那里的鸡都会“发瘟”死光。
知青们那时候也不懂,也没有这些知识。反正没有钱,只要是肉,便宜就行。这在今天看来是不可想象的行为。但在长年饥饿的知青中间,能用5角钱买到1只大母鸡,那实在是令人羡慕的事情。由于怕“瘟鸡”对人不好,要丢掉内脏,彻底洗掉鸡血,不敢做“白斩鸡”,只能熬鸡汤。常常一只鸡放一大锅水,再放很多野菜,否则人多分不过来。那时真觉得“瘟鸡”汤是多么的鲜美。
客饭
听说团部食堂有“客饭”卖,5角钱一份,有肉。周毅听了很高兴。因为好久没有闻到肉味了,就盼着星期天快点到来。晚上睡觉时想到星期天有肉吃都是美的。
星期天终于到了,他们几个人走2个多小时路到团部食堂。5角钱一份的饭菜约有半斤米饭,菜里有几片肉,别说有多香了。朱力吃完了一份还想吃,就又买了一份。他们一天的伙食费才不到3角钱。他一顿饭吃了1斤米饭,吃了3天多的伙食费。当天他们又走了2个多小时回到连队。为了吃这顿有肉的饭,他们来回走了40多里路。
吃大户
值班连的人来自各个连队。当听说某生产连队的广州知青星期天凑份子钱买鸡鸭,就会有一帮值班连的广州知青去“吃大户”。有的连队的知青他们甚至都不认识,但那些连队的知青一样热情款待值班连的知青。有时候去的人多了,就往煮汤的大锅里多加半桶水,加多一些野菜。吃饭前每人先盛一大盆香喷喷的肉少野菜多的肉汤。一大盆汤水灌下肚子后,就再也吃不多了。从值班连走去“吃大户”也是要来回走几十里路的。
臭牛皮
一天有人见到鱼塘里有一张不知道什么人丢下的连毛的生牛皮浮在水面上。有人说:“我们把它捞上来,煮了一定很好吃。”有人说:“都发涨了,可能臭了。”种菜的“仁丹”说:“用碱水泡泡,洗干净就不臭了。”于是有人就用竹竿去捞。还没有捞上来,那腐尸的恶臭就把大家都熏跑了。
野猫
由于饥饿和长期没有肉吃,捕猎就是一种天赐的美食了。
有一只野猫,经常出没在伙房附近。晚上周毅就拿枪守着,终于打到了。那野猫有10斤多重,他们谁也没有吃过野猫,也不会做。大家就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有人说剥皮,有人说烫毛,“伙佬”说要放果皮煮去臊味。后来还是烫毛,就因为“猫皮”是能吃的“肉”,剥掉太可惜。周毅卫生所的屋檐下吊着几串药用橘子皮,煮野猫肉时,由于不懂常识竟放了约半斤橘子皮(果皮)去臊。因为没有表,也不知道时间,煮了不久大家就耐不住了。有人开锅盖,大家就一起抢。没想道橘子皮放太多了,那野猫肉全是橘皮味,苦得没法吃;肉韧得象轮胎胶皮,一点也咬不动,但是谁也不肯放弃,硬吞下去就是了。
打到大蟒蛇
砍山后,山上留下一些一般砍刀砍不了的大树,它们小的直径有20公分,大的直径有1米多。连里组织朱力、张大奎、王年、小安、文基勇、“阿唠”等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扛着伐木的大刀、“过江龙”大板锯上山伐倒大树。
满山被砍倒的树木倒了一山,人走路都很困难。他们开始轮流围砍一棵直径有1米的大树。小安上去用大刀砍一阵,砍不动了就躺下来了。第二个人王年上……朱力上……。突然浓密的树棵子里传来野兽的叫声。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静听那声音的来源。张大奎说:“好象是黄麖叫”。“啊!”那黄麖又叫起来。文基勇说:“可能是苗家的捕兽夹夹倒黄麖了。”朱力:说:“管他是谁夹的,反正是肉就能够吃。”他好像闻到了肉香。
他们拿着大刀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王年”走在最前面。“大蛇!”王年大叫一声,一条粗大的蛇尾赫然出现在面前,他眼急手快一刀砍下去,砍在蛇屁股上。然后向后连跳好几步。朱力马上冲上前:“哪里。在哪里?”他用大刀拨开树丛,那大蟒蛇松开已经缠住的黄麖,一个回头就咬过来。朱力急忙闪开。大蟒蛇扑了个空,对着朱力呼呼地吹着凉气。他大声叫王年:“快砍个树叉来。”然后接过树叉一下子叉住大蟒蛇的脖子。大蟒蛇的的力气大,一个人压不住,王年赶快上去帮忙。两个人一齐用力叉住蛇,把蛇头压在地上。张大奎、小安等一踊而上,乱刀把蛇头砍个稀烂。
朱力、张大奎抓住蛇脖子用力往外拖。两个大汉竟拖不动。三个人上去,拖出一条大腿粗,5米多长的大蟒蛇。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莽蛇。大家把大莽蛇绕在大木棍上。4个人高高兴兴地抬回了连队。一称有60多斤重
晚上在食堂把蛇剥了皮,切成一段一段。大锅的水面上浮着一层白色的蛇油,比鸡汤还香。人们把整棵树塞进炉膛,把火烧得旺旺的。由于不会处理,也许太心急。蛇肉还没有煮烂,大家就急不可待地想吃了。
朱力说:“别急。我先捞第一块。”他身边大锅周围的人们个个光着膀子,有的拿着大饭盆,有的拿着伙房捞面条用的漏勺,有的拿着伙房的长把大铁瓢,有的甚至拿了铲饭的大铁铲(那其实就是普通铲土用的大铁铲)。他们用饥饿的眼睛眼光光地盯着大锅里的蛇肉。
朱力用饭盆捞了最大最长的一段蛇肉。他刚站起来,人们就扑上去抢。重演抢鱼汤的表演。大铁铲铲下去甚至把别人的大铝饭盆都敲扁了。也就十几秒钟,直径1米多大的大锅里的连肉上百斤的一大锅蛇汤被抢了个精光。
反正是肉就好吃。由于太饥饿了,朱力急不可待地一大口咬住蛇肉,蛇肉太韧,咬不动,象扯皮筋一样。他使劲一扯,扯下一条直径一寸的大肉条,一口吞下去。肉条的前段已经吞进喉咙了,后一段还在嘴外面,吞又吞不进,吐又吐不出,连气都透不过了,满脸憋得通红。他使劲地用手把蛇肉条从喉咙里拉出来才喘过气来。
那蛇汤确实比鸡汤鲜美。他们把蛇皮展开有50公分宽,5米多长,要2块床板并排才能够宽铺得下。晒干后,拿到供销社小买部卖了64元钱。那可是个大数字,相当于3个月的工资。星期天值班连几乎全连的广州知青拿着这些钱走了2个多小时到团部3岔路口的包子铺,一下子扫光了包子铺所有的包子。包子铺买包子的不愿意把包子全部让他们包完,为此他们还打了一架。然后他们又到团机关食堂买份饭吃,大家饱饱地吃了一天。事后朱力气呼呼地说:“他妈的,卖蛇皮也不告诉我,吃包子也没有我的份。”
小黄麖
有一次文基勇砍防风带时听到山下十几米远处有野兽的叫声,钻进密林一看,一只附近农村阿公的小狗咬住了一只15斤的小黄麖,就从狗嘴里抢下来。把小黄麖带回连队时,小黄麖已经吓死了。膛杀小黄麖时,那股野兽的血腥味十分难闻,煮熟的肉也不好吃,但是饥饿驱使大家吃了一顿难吃的“野味”。
猫头鹰
有一次朱力上山伐木,在深山老林中的一棵大树下见到许多死松鼠和山鼠。这些死松鼠死山鼠都没有头,内脏被从脖子腔里掏空了。正奇怪,一个巨大的黑影无声地从头顶上滑过。抬头一看,是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展开约3米多长的翅膀,它的头比人头还大。又见到有两只不会飞的雪白的小猫头鹰蹲在大树的横枝上。他就爬上树把两只小猫头鹰抱下来,每只有3斤多重。回来煮了一大脸盆。
山螃蟹
有一次连队派周毅带一个班进深山伐木。由于路程太远,他们打着背包,带上够十天吃的米和萝卜干进山住几天。上山途中突然见到山下80米处有一头100多斤的野猪沿山下的梯田慢慢走过,周毅虽然带了枪,但是子弹却由别人背着,还在后面。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野猪走掉。
进山后,来到一个平坦的山沟里,大树参天,阴凉不晒。他们清理出一片空地。砍树钉上几个70公分高的木桩,当床脚。架上木杆做架子。再学苗家的办法砍一些笔直的直径2-3公分直的剥皮树,用山藤绑扎成排当床板,架到树桩架上就成了一排大通铺。可以睡10个人。大通铺的上方用树杆搭一个单面斜架,绑上树枝,盖上野芭蕉叶子和茅草就是可以挡雨的房顶了。在空地上摆放3块大石头,支上大铝锅就可以煮饭了。菜是萝卜干和摘采的野菜。
晚上他们用电筒往水沟里一照,发现有山螃蟹,一个有2两多重。抓了一桶。用水煮开,蟹壳红红的,香气扑鼻。刚想吃,发现蟹壳上有煮死的寄生虫。不敢吃,但又实在挡不住诱惑。就用牙刷把蟹壳刷一遍,清洗后再煮一遍,认为即使有寄生虫也煮死了,照吃就是了。
这时正是海南的旱季,山沟水断流。但每个水坑里都有山石斑鱼,那是一中十分珍贵的鱼种。他们抓了半桶煮鱼汤。
原鸡和野猪
海南岛热带雨林有一种野鸡,学名“原鸡”是家鸡的祖先。原鸡的样子跟家鸡几乎一样。只是身体瘦长一些。黑色的脚爪细细的。能飞200多米远。公鸡有大红鸡冠,和漂亮的长羽毛,每天早上跟家鸡一样“歌、歌、歌-------。”地打鸣。母鸡样子也象家母鸡一样。水稻成熟时,野鸡就会从山里飞来下水田吃稻谷。他们用下套子、枪打的办法猎取来改善生活。这种野鸡只能熬鸡汤吃。他们开始不知道,用来炒鸡块,肉韧得实在咬不动。
一次周毅跟连长上山伐木。在山上见到一头约90斤重的野猪被山藤做的套子套住脚,悬空倒吊在树上。野猪还活着,看来吊了有一两天了。他们用刀把野猪砍死。连长说:“不要动它,是苗家下的套子,下山后告诉苗家,让他们来抬猪。”后来苗家把野猪抬下来送给了值班连。原来那头野猪以前曾被捕兽夹夹掉了一条腿。是3条腿的野猪,苗家认为不吉利不要了。为了表示感谢,就把野猪送给了值班连。
野生动物其实并不好吃。周毅自从离开海南后,不论在什么级别的宴请或饭局上,他从来不点野生动物,包括人工饲养的野生动物。
“阿唠”买菠萝。
有一天中午午休时间,两个苗家妇女每人挑一担刚从山上收获的菠萝从山里走下来,不知怎么的走进了值班连的营地,并且从大营房前经过。刚好“阿唠”起来看到,想买菠萝吃,就追上去问卖不卖?当时他光着身子,只穿一条2寸宽的“几何”(即游泳运动员穿的很窄的游泳三角裤)全身几乎赤条条。他一边追一边喊:“呗姆呗?呗姆呗?”他怕苗家听不懂普通话,想说海南话问“卖不卖?”但海南话说不好,说错了。“呗姆呗?”海南话的意思是“性交,干不干?”当他追上去拉住她的扁担时,那苗家妇女吓得魂不附体丢下担子就跑了。阿唠高兴地大叫一声:“弟兄们,有菠萝卖呀!”于是一帮光身子的汉子从大草房里跑出来,一人拿一个菠萝,往地上的石块上一磕,用手一掰四半,象啃西瓜一样,一会儿就把一担菠萝吃光了。大家都以为阿唠买的,阿唠又以为有人给了钱,结果谁也没有给钱。
买荔枝
夏天荔枝熟了。离连队几里远的一个属琼海县的农村是离连队最近的村子。村边有一棵荔枝树上果实累累。听说当地树上的荔枝都可以买。星期天。李德标等几个人走到那个村子。问阿婆:“树上的荔枝卖不卖?”阿婆说:“卖。一整棵树上的荔枝只卖5元钱。你们自己上树摘。”大家一听很高兴,爬上树,骑在树丫上就摘荔枝吃。吃饱以后,穿长裤的人都把长裤脱下来。用小山藤绑住两个裤脚,用来装荔枝。装满荔枝的裤子象驮袋一样,每人一驮,架在脖子上扛回连队。值班连的弟兄们一拥而上,大家“共产”。后来互相问起谁买的?谁给钱的?大家你看我,我看他,都以为有人给钱了,实际谁也没有给钱。
抽烟
广州知青刚来农场时是不抽烟的。因为没有电,当然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也没有书报看,生活枯燥无聊,人们开始抽烟。周毅不抽烟,开始时也企图控制弟兄们不抽。但他们躲在厕所里抽烟。抽烟是要花钱的。抽上瘾了就要自己买烟抽。月头发工资时,买2角钱一包的“丰收牌”烟抽。月中买8分钱一包的“经济牌”烟或买散装烟丝自己卷“大头钉”烟抽。再后来就把香烟掰开把烟丝放在用大竹筒做的水烟筒里抽,这样省钱,烟劲还大些。到月底没有钱买烟了,就抽木瓜叶、地瓜叶和发来当清凉饮料的“甘和茶”等代用品。那水烟筒长60-80公分,6-8公分粗。是选用最好的竹筒做的,大家称之为“大辘竹”或“大烟筒”。值班连的“大烟筒”越来越多,最后有水烟筒的人占全连半数以上。队伍换防或迁移时,值班连的队伍就成了“双枪兵”,一手扛步枪,一边带一支“大烟筒”。值班连进驻团部时,参谋长觉得形象太不象样,专门开过会,连队大会上也批评过,甚至也强行劈掉过一些“大烟筒”,但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是很难禁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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