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连岭的藤竹”连载9(38-44页)
5.反盗伐林木。
农场地处原始森林地区,建设兵团拥有大量的山林和原始森林,而海南的农村一般都在平原地区,他们那里除了椰子树外没有任何大树木,而周围琼海县是平原地区,非常缺乏木料。由于文革的混乱,附近琼海县的农民为了建房子,也会成群结队潜入农场,偷偷进入深山盗伐木材。大多数盗伐木料的村民都是为了自己盖房子或做家具用。
所谓的“外包工”就不同了,他们是专业的包工队,是以盗伐林木为生的职业的盗伐队,对森林的破坏极大。他们进入一片没有人到达的森林里,在山林里搭建草房,长期砍伐优质成材木料和木柴。等木料达到一定数量,就会在晚上夜深人静时用卡偷运出去。有的外包工队是专门进山砍烧火木柴的,他们会砍掉包括除幼苗在内的所有树木用于开窑烧炭。他们晚上用卡车偷运木柴时,常常会盗走值班连辛辛苦苦堆在路边的立方柴。
值班连的其中一个任务就是反盗伐林木,制止外地农民、外包工盗伐农场的国有山林。这是值班连的经常的值勤任务。
由于盗伐者经常是成群结队的几十人,并且都带有大刀、砍刀,利斧。所以值班连常常不定期会派出全副武装进山巡逻。有时接到报告后,连队就会派出1个班或一个排带上武器沿山间小路围堵盗伐者。抓到人后只没收他们的大刀、大锯等伐木工具,当场教育释放。
连队外面的土路是通向琼海的必经之路,周毅经常在夜晚带巡逻队沿公路巡逻。他有两次截获这种偷运木柴的卡车,交由团部处理。
全副武装进山巡逻对值班连来说也是一种军事拉练训练。当时年青人感觉到挺刺激、挺好玩。
有一次,连队接到报告;有一伙外包工进入加道田附近的山林,已经搭建好了草房,准备长期住下盗伐木料。周毅带人进入他们的草房,收缴了伐木工具。不久他们一纸状纸告到海口兵团司令部,说值班连:“武装非法私闯、搜查民宅,强行没收生产工具”。参谋长如实向上级作了汇报。为了军民关系,参谋长按上级指示,把工具还给他们。但勒令他们马上离开农场。
6.一场虚惊
有一次,全连拉到团部去了。只有周毅带后勤班留守带不走的武器弹药和养猪、养鸡、种菜。有一天突然接到团部紧急战备警报电话:命令后勤留守班只留下一个养猪的战士小潭,其他人马上全副武装带走全部的武器弹药装上由团部派的卡车到团部报道。等卡车到后,他们给小潭留下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100发子弹。
到团部后,听说是连队的防御海区发现了台湾国民党的武装船只。那一夜连队战士是穿着衣服抱着枪坐着睡的。周毅穿上父亲留下的那一套半新的军装和一对新的解放鞋。两天后,警报解除。原来那是台湾的铁壳渔轮。海军的军舰围上去后,没有发现武器。一场虚惊。
7.参军的梦想
60年代,周毅那一代在军队里出生和长大的孩子,长期受到军队正统的影响和教育,长大参军是他从小唯一的理想。他虽然也受到“好好学习,长大当科学家”的教育,但是科学家是什么样子,他没有见过。但父母的军人形象、军营的生活、电影中战斗英雄的高大形象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过,看得到的。“骑马挎枪走天下”,“英雄战死沙场”是他的最高理想。因此他从小喜欢看打仗的电影。周毅1964年大比武时期经过短期的下连队锻炼,喜欢上严格的军队生活。也喜欢研究孙子兵法及克劳塞维茨等军事著作和军事学院有关中外战例、战略战术的书籍。
他在中学业余活动,喜欢射击运动。他参加航海俱乐部的枪炮、轮机、潜水班;广州市的摩托车俱乐部等军事体育活动和田径赛。曾两次取得过广州市中学生田径运动会前三名的成绩。他一切的学习似乎都是为了今后当个好军人。为革命战死在战场是他最高的愿望。
周毅学校的同班同学和比他大的前几届军队子弟,有的进入了军事学院,有的中学没有毕业就参军当兵去了。他们就是周毅的榜样。高中毕业备考时,周毅心中的报考高校就是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
周毅的父亲是回国参加抗战的华侨。曾担任师政委。文化大革命突如其来的政治冲击下,周毅的父亲受到严厉的审查被关押。并且冻结了他家的银行存款。他家被一车士兵抄家后被从小洋楼里强行搬到军队营房大院大平房的一间约14平方米的单间里。公家收走了原配的所有家具,只给了两张高架床和一张旧桌子。周毅5兄妹和母亲就住在这没有厨房,没有厕所的拥挤的小房子里。在这种条件下,周毅是过不了“当兵政审”关的。
1968年底,没有任何人告诉周毅即将开始的军队内部征兵。11月周毅到了海南农场报道。12月军队内部征兵开始了。军区大院除了周毅一家三兄弟同时下乡外,其他的军队子弟,不论是否够年龄,也不论是否有严重的近视眼。几乎全部都参军了。在那个年代,参军是唯一最荣耀的职业。
1969年底,周毅来农场刚够一年,家里来信说这一年的广州军区军队内部征兵即将开始。他第一次请了探亲假,用一年省吃简用省下的全部的40多元钱,天真地孤注一掷地在海口买了一张飞往广州的飞机票,飞往广州报名。
周毅来到了军区政治部。政治部正式地以他父亲受审查为理由拒绝了他,敲碎了周毅从小的梦想。周毅感到从未有的巨大的委屈。这是他第一次,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在人面前放声痛哭和哭诉,就象受委屈的孩子在母亲面前痛哭一样。军区政治部政工人员的是冷漠的。当周毅停止哭诉时,他才明白:这些政工人员不是我的亲人,他们不会同情我的。
3天之后,探亲假还没有到期,周毅就告别了母亲再次登上开往海南的“红卫轮”。他不让母亲送他。他不愿看到她伤心的眼泪。
周毅回到值班连不久,全国的征兵工作正式开始了。值班连的几乎全部适龄战士都踊跃报名了。那时候能当兵是极荣耀的事。
周毅前不久飞广州当兵不成,刚刚回来,心里十分明白:只有“红五类” 家庭出身的人才有资格参军,值班连的知青弟兄们可能没有一个人合格。但他没有说。他跟全体战士一起报名,参加体检。
一帮子男子汉第一次脱得赤条条地在体检的男女军医生面前按指定做着转圈跑、走、跳、蹲、踢等动作。果然,最后只有几个农场子弟合条件地参军走了,没有一个知青。上级没有说明为什么,但周毅很清楚,是由于知青们家庭的政治历史问题政审不合格。从此后,征兵体检再也不会要值班连的青年报名了。他们永远与征兵无关。周毅的参军梦想彻底破灭了。
那一年,全兵团只有极少数广州军区的军人子弟因父母的审查结束而参军。还有极少数相貌漂亮、经过严格政审的工农出身的值班连知青被幸运地调到海口兵团司令部警卫连转为现役军人。他们主要担任兵团高级首长的警卫员。
8、入党
在以阶级斗争为中心的时代,家庭出身关系到一个人的前途和命运。甚至是衡量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标准。周毅出身在革命军人家庭,出生在战争年代,从小在部队行军的马背上,军队的幼儿园、小学、中学长大。在文革中,父亲突然受审查、被扣押。他们兄妹几个一夜之间从“红五类” 家庭出身(革命军人、革命干部、工人、贫农、下中农)变为黑七类子弟(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再加上黑帮分子;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对毛主席的三反分子,统称黑七类)。
周毅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因为家庭问题被踢去海南岛的。
由于党对他从小的思想教育,他认命。他认为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应该相信党,都应该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党的忠诚,即使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因此,他对于农场的任何艰苦都从来没有畏惧过。
在那个追求政治进步的年代,建设兵团开始在知青中发展党员。从小的教育使周毅认为:我生下来就是共产党的人,就是要当好共产主义接班人。要想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他从政治上刚懂事就有的强烈的政治要求。他的第一次入党申请书是在读中学时递交的。那时他还不满18岁。
1969年底,当周毅第一次拿到“入党自愿书”时,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工会主席陈杰是在解放战争中负伤的老干部,是团党委的委员。不久他见到周毅,问:“你认识我吗?”
周毅摇摇头。
他说:“我看到你的“入党自愿书”了。我看了你的档案,你父亲是我的老政委。你的入党申请我愿意作担保。”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失望地叹了口气对周毅说:
“党委没有批准你的入党申请,是因为你的父亲问题。我说不上话。”
周毅感到当头一棒,天旋地转,手脚发凉,几乎站不住。
这一年他的父亲被扣押审查关进了监狱。他想:
“我真成了黑七类的“狗崽子”了。从小想当兵的愿望破灭了,解放军不要我了,现在连党都不要我了。”加上前不久,和周毅双方产生了暗恋的全团最漂亮的女孩,由于他的无知而嫁给了别人。以至于他的初恋才刚刚开始,就痛苦地永远地失去了,他几乎大病一场。
现在一切都完了,什么前途都没有了,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当天晚上,周毅挎着冲锋枪带队武装巡逻。一路上他都没有精神。他觉得手脚冰凉,浑身无力。走到红峰队后,实在不想走了。他叫“伙佬”他们先往回走。
等伙伴们走远了以后,周毅躺在操场的草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慢慢拉开心爱的崭新的“仿四三式”冲锋枪的枪机,用枪口抵住自己的胸口,大拇指摸到了扳机。
他用最后的眼光看了一眼他那可爱的姑娘曾经住过和工作过的卫生所,又回头看了一下他曾经居住过的红峰队的砖瓦房的灯光。
周毅突然想到:
就在他们来农场前不久,就在这间砖瓦房子里,就在他住的床位上,有一个退伍兵由于受审查,象他现在一样,用一支苏式步枪抵住自己的胸口自杀了。死了又怎么样呢?在这个年代,自杀的人还少吗?在他们刚到红峰队没几天,他们后面的那排房子有个农业中学的老师把自己挂在窗户上上吊自杀了。据说他是大学生。自杀了就是“反革命”。人们对自杀者,没有人同情,没有人可怜。队里把尸体用草席一卷连棺材都没有,用牛车拖到山上,挖个土坑一埋,变成一堆埋在地下的臭尸。一切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自杀而改变。这样的结局,人生一世,真是不值得。
他想到了在广州的妈妈:
她是抗战时期的老战士。在自卫战争的运动战时期,敌人的队伍追着我军,我军又追击着敌军,在胶东半岛和沂蒙山区兜圈子。妈妈因怀着我而掉队了。后来被新四军的部队收容。部队走到一个不知名的村子休息时生下了我。她产后没有机会“坐月子”。有的女同志被迫把孩子送给了当地老乡。妈妈没有把我丢下。部队在过黄河时,遭到敌机的轰炸,一块巴掌大的炸弹片打掉了她大腿上的一大块肉。在大腿上留下了一条10公分长,4公分宽的大伤口。
战场上没有缝合条件,她剪开裤腿,包扎好伤口,用解开的绑腿带把我绑在背上,丢掉了随身的背包和军毯,以瘦弱的身躯背着我,咬着牙跟着行进的队伍。
如果妈妈知道我不是战死在战场,而是自己开枪自杀,她会何等地失望和悲伤。
他想到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腹,行拂乱其所为,而后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我也许必须经受这些磨难。
周毅想明白了。他终于从死神面前回来了。他悟出一个道理:在任何的命运打击面前,自杀都是最愚蠢最可悲的选择。
他轻轻关上保险,退出弹匣,慢慢送回枪机。擦掉眼角绝望的眼泪,拍掉身上的草碎和尘土,大踏步地向值班连走去。
两年后,周毅的一个同样是军队子弟的同班同学的弟弟苏平芬在命运面前自杀了。他家的处境跟周毅几乎一模一样。
人反正总是要死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最好的死法是在保卫祖国的战场上战死。可以成为烈士。死得伟大光荣。其次是因公牺牲。为革命而死是乎成了周毅的人生目标。
他已经死过一回了,死亡对他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恐惧感了。甚至有一种向往,一种兴奋。甚至有了冒险精神,越危险的事越愿意抢着去做,一切都看淡了。
周毅含着满腹的冤屈找团政委。团政委在办公室接见了他。他向政委倾诉了所有的心里话,他从自己的出身、经历、理想、抱负谈到父亲的问题。团政委安慰他说:“你是军队的儿子,我相信你。你不是叫周毅吗?就应该有坚强的毅力经得起党长期的考验。”
此后,连队发展了一批又一批党员。每次发展党员后,周毅都会向党支部递交一次入党申请书。一年多后,在一次团党委的扩大会议上,老连长说:“周毅是值班连最优秀最能干的兵。最能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兵。周毅不够条件入党,值班连就没有人够条件入党了。我愿意当他的入党介绍人。”
1971年7月7日,这是周毅第三次通表。他在填写入党自愿书时,在翻过来的页面上看到有一栏“党委考察人员意见”,在他填表前就已经写上“同意入党”的内容,签名是团政委。而团政委跟他的谈话是一年多以前。
后来周毅才知道,在他通表前,团政治处接到军区的公函。说他父亲正式入狱,但“不是敌我矛盾”。在以阶级斗争为纲,家庭成分为主,血统论横行的历史年代,允许一个家庭成分有问题的人入党,是要非凡的勇气和气魄的。周毅为团政委的政治勇气而感动。
就是有了“不是敌我矛盾”的结论,周毅终于通表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一次他没有兴奋、没有激动,而是十分平静地下决心,要冲锋在前、困难在前、危险在前、不怕牺牲,为党的事业而奋斗。
在连队宣布周毅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同时,宣布他担任值班连副指导员的职务。
9.大开荒,值班连的一天。
值班连在红峰新点10个月的主要工作就是开荒,挖梯田,种橡胶,基本上天天如此。
清早5点半天还没有亮,值班排长的起床哨响了。周毅和大家一样急忙亮起电筒,按军事化的速度起床。
冬季海南山区的早晚凉,必须穿上破旧的工作服。有的人从床下提出前一晚打的小半桶清澈的溪水,洗脸刷牙。没有打水的人就拿着大饭盆、饭勺、饭卡、牙刷、毛巾跑步到几十米外的小溪边洗漱。然后就在溪边的伙房按饭卡的定量盛一盆“盐水黄泥粥”喝。还要抓紧时间上“厕所”。由于没有厕所,屎就拉在附近的小山上,边跑边在沿路寻找可以擦屁股的树叶。那树叶要柔韧结实不容易破,不然一擦就破,搞得手上都是屎。叶面太光擦不干净。叶面或叶背最好有一层细密的绒毛。因为缺少纸,周毅在农场7年,大多数情况下上都是用树叶擦屁股的。
约6点多,集合哨响了。战士在操场上按班排集合好队伍。政治指导员亮着手电筒开始“天天读”。开始第一句就是:“首先敬祝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敬祝我们伟大的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永远健康!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以后的内容是读毛主席的著作“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记念白求恩)、或读报纸、传达上级的指示、表扬或批评一些人。
指导员“天天读”后,连长开始分配当天各班排的工作:
“一排上山砍山;***带爆破组炸橡胶洞;全连其他人全部上山挖橡胶洞,开梯田。每人必须至少挖8个洞的梯田,挖得越多,贡献越大。一定要保证质量。再强调一遍:洞口80 X 80公分;深80公分;洞底40 X 40公分。梯田面宽1.5米;反斜面15度。今天大家带饭盆上山,中午伙房送饭上山。完不成任务决不下山。……这个月,每人要交4立方木柴。下山的时候大家都不要空手……。”
连领导说完话后,周毅背上药箱和所有的人一样穿上破烂的工作服,扛上锄头和工具、拿上饭盆,踏着晨雾和露水上山了。上山没有路,小路是人脚在荒山中踩出来的。路边的草齐腰高。草叶上都是露水。不一会儿,腰以下的衣裤就湿透了。没有后跟的解放鞋里灌满了水。由于天天要湿水,衣服的这些部位最先破烂。解放鞋底还是好的,但布面就烂了。所以他们在海南农场是从来不穿袜子的。
一般情况下连队的卫生员有自己的业务。如上山采药、制药,器械高温消毒,卫生检查与消毒。他可以比较自由地安排每天的时间,不用天天跟战士们一样劳动,即使参加劳动,多数情况下也是没有定额的。周毅看到全连战士都在艰苦地劳动,传统的教育使他心里不平衡。他认为自己跟其他知青是一样的,不应该有特殊。
周毅在值班连的地位很特殊。
周毅是连队的卫生员。他不是干部,但他却象连长一样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卫生所)、单独的床和办公桌,有大煤油灯和不限量的灯油。连长叫他他参加连队排以上的干部的所有会议。他是全连的军事教员,组织全连的军事训练。经常代替连长、指导员带队武装巡逻、半夜查哨。他甚至常常带领一个班,一个排,甚至带领全连的武装上山收缴非法盗砍林木者的工具。
他不是党员,但是指导员叫他参加党支部的大多数会议(称为“党支部的扩大会议”)。
他属连部,不属任何班排。但是他又是值班连普通的一个战士。他一年365天都跟战士们一样,干一样的工作,完成一样的生产定额。他每天跟战士们同时出工,同时收工;同样砍山、烧山、定标、开荒挖橡胶树坑、挖梯田、放炮炸橡胶洞等干同样的重体力劳动。
他每天干活跟战士一样多,甚至还要超过劳动定额;他交一样多的立方柴,扛一样重的麻袋,同样上山伐木,同样带领爆破组放炮炸洞。他不论干什么工作,都要力争第一。他只是在出工时多背了一个药箱。他的医疗工作都是在收工以后的晚上业余时间进行的。他真的愿意干最艰苦最劳累最危险的工作。他真的认为这是在锻炼自己,他真的认为这是完全彻底地为人民服务。他真的认为这是共产党员应该做的。
砍山
砍山是大开荒的第一道工序。砍山前先派出人员砍“规划线”。就是先按规划地图在深山密林中砍出一条宽1米的界线。界线之上是要保留的天然的“防风林带”,用以抵抗台风对橡胶林的破坏。界线之下的所有原始树木、杂草要全部砍光。
知青手持带钩的砍刀在山下按每人间隔10米的距离一线排开,从山下向上把成片的树林砍光。对于直径3公分以下的小灌木和大芒草,用带长把的钩刀砍,一砍就是一片。对于直径4--10公分的树用短把砍刀砍。那砍刀带钩约1公斤重,刀口锋利得能刮胡子,直径5公分的树一刀就断,特别好用。直径10公分以上的大树就暂时留下,专有一组人使用“大刀”和大板锯将参天的大树伐倒。合抱粗以上的大树就要用两人拉的大板锯(称之为“过江龙”)来锯倒。两人拉大板锯是很辛苦的。
热带雨林中的各种山藤特别多。有用于编藤席编藤椅的野生白藤、红藤。那红藤浑身长满了象长毛一样密的1-2寸长,绣花针那么细的刺,让人无从下手。一不小心碰到手,刺一扎进肉就断在里面,挑都挑不出来。几乎每个知青都被红藤刺扎过。这些热带雨林中的珍贵的热带植物都在知青的砍刀下成片地被伐倒。
我国只有海南和云南少数热带地区才能种植原产于南美洲的橡胶树。为了建立中国的橡胶生产基地,大面积地砍伐热带雨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烧山
海南的热带雨林潮湿多水,那山林是烧不着火的。砍山之后,满山倒伏的树木要在热带的烈日下曝晒一个星期,被砍倒的草和树叶就晒干了。连队就派人沿山下点火烧山。大火从山下沿着山坡的上升气流很快卷上了山顶,大火冲天,浓烟滚滚,甚为壮观。大火只能烧掉树叶、小树枝和草,烧不掉仍然湿的比较粗的树干。大火烧到规划线时,烧不着留下的仍然潮湿的防风林的树,火就自然灭了。烧山之后,山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火灰和火烧土。这是上好的种橡胶树的肥料。火烧不掉仍然湿的粗大的树干,这就是连队以后煮饭的木柴。把它扛下山,砍成1米长堆起来就是“立方柴”。
定标
烧山之后,连长会带2个人上山,用农场自制的用锌铁皮做的简单的水平仪定标。按行距6米的距离测出山的等高线,并按株距3.3米的位置定标。那等高线就是一条今后要挖的梯田的水平线。每个标位都插上一根1-2尺长的小木棍做标记,标位就是要挖的橡胶树坑的位置。
开荒挖橡胶树坑、挖梯田
战士们上山后,各班排按分配的地段把任务分配给每个人。要求挖的橡胶坑深80公分,坑口宽80 X 80公分,坑底40 X 40公分。要求挖的梯田宽1.5米,要有15度的反斜面。两棵树坑的间距3.3米。要求每人每天至少挖8个种橡胶的坑和梯田。8个橡胶的坑的梯田长26.4米。那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天大亮了,山上的雾慢慢散去。知青们不懂得太阳强烈的紫外线会晒伤人,而且天气开始热了,穿着湿衣服劳动太难受。大家纷纷脱去已被露水打湿的衣服和长裤,搭在树枝上晒。全身赤裸,只穿一条短裤或“几何”三角裤干活,连草帽都不戴。不久,烈日当空,汗流如雨。汗出干了就出油。清早喝的2两盐水黄泥粥早就没有了。
开始晒太阳时,晚上回来身上火辣辣的疼。过几天皮下就会出水泡。水泡干后就会脱皮。再晒再脱皮……后来习惯了。不脱皮了。他们个个晒得身上黑亮黑亮的。
约上午9点半,休息哨响了,炊事员挑开水上山来,人们拿着饭盆喝水、休息。15分钟后,开工哨响了。
约中午12点,炊事员挑饭上山来,每人按定量打一盆饭,一小勺青菜加些萝卜干。因为几乎没有油,那青菜已经发黄发黑,并散发出煮猪菜的味道。知青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在劳累和饥饿面前只有吃。知青们的饭盆都很大。最小的直径都有22公分以上。否则装不下1斤米饭和菜。许多人用的饭勺是现在家庭用来盛饭的勺头大小有7-8公分的铝的“盛饭勺”。周毅的饭盆是一个直径28公分的铝盆。因为他晚上的定量是9两米饭。它又是脸盆,又是牙缸、水杯。星期天自己开小灶时,它还可以当锅盖。
中午饭后,有一段休息时间。他们就钻到防风林里午睡一会儿。周毅把已经晒干的裤子铺在草地上躺下,用衣服盖在身上阻挡“小咬”的进攻,用草帽盖住脸遮挡中午的烈日。1点半,开工哨响了。
有一天中午饭后休息时间。周毅在防风林里刚躺下一会儿,突然感到下裆被什么东西咬住,象蜂蛰一样剧烈的疼痛。跳起来,只见地下有一群两公分长的黄色的大头蚂蚁。脱下裤子一看,7-8只大头蚂蚁正狠狠地咬在鸡巴的蛋皮上。急忙打死它们。 但是打死了也拉不掉。它们的一对螯钳一样的大牙死死地钳在蛋皮上。蚂蚁的脖子都拉断了,但它的螯钳仍不松口。周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睾丸袋慢慢地肿起来,却没有一点办法。还没有开工,睾丸袋已经肿得有拳头大,象一个充满水的气球。蛋皮涨鼓鼓的肿得发亮。一走路,就象下裆吊着个大水袋在摆动,不断碰到两边大腿。山上远离连队,生产任务还没有完成。周毅咬住牙,坚持干活,直到收工才用树枝当拐棍撑着,慢慢向连队走去。他吃了两片利尿药,第二天早上就基本消钟了。几天过后,整个睾丸袋脱了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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